不,布朗爵士是大蜘蛛,她只是一只被蛛线粘住,看着螯牙口器即将插进身体,而无可奈何的小蜻蜓或者蝴蝶而已。“陪我说说话吧,猫女士。我想听伱说话。”安娜对着手边的话筒请求道。她很少用这样柔弱的语气和人说话,即使是以年轻女人的身份面对克鲁格银行的步步紧逼的时候,也没有。可她真的有些疲惫,也有些厌倦。理智上说。她觉得自己应该有比和人聊天,以及盯着窗户外的蓝色天空发呆出神,更重要的事要做。类似给秘书发个短信,问问和曹轩谈判的进展,或者潜心研究一下怎么在一个小时的晚餐时间内说服总统这样的大事。现在这个时间点。一寸光阴一寸金来形容,毫不为过。一盎司黄金也才两千美元,她在窗前举着话筒,浪费掉的每一分钟,都是多少金钱所无法弥补的。蛛网缠身的蝴蝶,也会尝试着扑腾两下呢。可安娜就是提不起精神来。很奇怪。她对这些事情的兴趣还不如给奥古斯特洗澡的兴趣大,她现在只想放下伪装,找一个人随意的,不加掩饰的聊聊。她考虑过给自己大学室友奥萝拉打个电话,可是犹豫着,犹豫着,还是鬼使神差的拿起了和侦探猫联系的手机。安娜只认识了对方几个月。可她发觉,对方已经成为了她心中,更让自己感受到亲近的人选。经纪人树懒先生和她所选择的画家。未曾谋面。却又是最纯粹的关系。“呃……”让自己说话?电话那端的顾为经有些迟疑,他从来都没听到过树懒先生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也没有听过这样古怪的要求。他心中自己的经纪人可是能轻易为他搞定scholastic这样出版业头部的百亿美元规模上市公司的人,谈到一些行业趣闻和艺术的秘辛,更像是一部行走的百科全书一样,无所不晓。树懒先生在他的心中简直可是无所不能的叮当猫。突然之间。他的叮当猫的语气中突然透露出了疲惫和困扰,这让顾为经手足无措了起来。“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有点烦躁而已。很抱歉,这种负面情绪打扰到了您。下周三,我们继续研究《燃烧的世界》的稿件的事情,上次咱们说到那里……”安娜听出了顾为经语气里的踌躇。立刻飞速改口。无论外表有多么强大,安娜内心仍然是个细腻敏感的人。敏感的人永远害怕受伤。她们隔着重重窗户,在内心的城堡中,把鼻尖顶在冰冷的玻璃表面,警惕着观察着世界。偶尔,偶尔。她会小心翼翼的打开心房的一角,尝试把自己说给亲近的人听。但一旦被拒绝或者察觉到对方的不耐烦。她会立刻像是发现危险的小乌龟一样,快速而乖巧的将自己缩回“伊莲娜家主”的强大冷漠的壳子里,不给别人伤害她的机会。安娜有点后悔,自己冒冒失失的就拨通了这个电话。她不愿意在侦探猫那里听见拒绝或者敷衍的答复,所以就主动想要结束这次无厘头的谈话。“不不不,我很乐意听,也很乐意说,只是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侦探猫的声音快速的从听筒里传来,“您是……”顾为经那边想了想。想到了可能的答案。“您是失恋了么?我只是害怕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我也不是很懂感情的事情。”大概只有失恋。才能让树懒先生这么强大的人,在内心觉得此般疲惫。他不知道树懒先生的具体年纪,他心目中对方应该是那种三十七、八岁的酷大叔。最开始接触的时候,顾为经认为这样温文尔雅的气质尤其是略带沧桑感的声音,树懒先生应该是那种五十岁左右的富裕绅士。聊的多了。纵使顾为经没有询问年龄,他也隐约觉得从聊天的内容,谈吐的语气来看,对方还蛮有年轻感的。以至于有某几个瞬间。若非这个词放到树懒先生的身上,会显得怪怪的。他甚至感觉对方有点“反差萌”。会有那种妙龄女孩的感觉,从一个大叔的声音里冒出来。像是深灰色的铁树开出了一朵娇艳的鲜花。“失恋?”安娜玩味了片刻。“也可以这说吧。”她点点头,竟然承认了。“格雷厄姆·格林说,恋爱的双方情侣,在经过短促而甜蜜的热恋期后,要不然成为灵魂伴侣,走向虔诚的神圣化。要不然,互相认清彼此在琐碎生活中的丑恶嘴脸,在鸡毛蒜皮的争论中,走向庸俗化,没有第三种可能性。”她想起董事会里的那些曾经小时候很熟悉,甚至很亲近的伯伯阿姨们。哪怕是布朗爵士。他和姨妈就算有些观念的分歧,在十几年的合作中,也是一对不错的搭档,诚实的说,《油画》杂志千禧年以后的蓬勃发展,是有人家布朗爵士的很大的一份功劳的。曾经。对方也是伊莲娜庄园里的常客,还带着还是小女孩的她,一起在庄园后方的湖面上玩过帆船。时过境迁。当大家踏上了不同的道路,每个人都在渐行渐远,确实是一种恋情的终结。“若是你口中的伴侣,是指的某种抽象的美好幻想的破灭。那么,失恋是个很好的说法,你说的也不算错。”她笑笑。“没懂。”顾为经很诚实的表示,自己没听明白。“没事,说说你吧。”安娜好奇的问道,“猫女士,我不想表现的失礼。但你的资料上说,你今年36岁了,不应该对于感情问题毫不了解吧?就算没有结婚,您总该谈过几次恋爱吧。”“谈过的,谈过的!”顾为经意识的自己字里行间不经意所流露出的形象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