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圭手捧银簪子走进屋内,亲自扶起地上的叶白榆,然后双手呈簪交还,“女史请收好自己的东西。”
叶白榆接过颔首,“多谢于侍常。”
于圭道:“养居所不适宜养伤,女史身娇体贵,不妨回司药司养着。”
叶白榆不能推辞,今日于圭就是为她而来,她走,冯坚才能走,她不走,冯坚就要继续在这里等死。
而回到司药司是也她所求,除了不能带走郑瑾,一切都是她要的结果。
时隔半月余,叶白榆再次回到了司药司。
她伤还没好,是被两个内侍抬回来的。
“呀,白榆回来了!”晨露见之惊喜万分,“你伤得如何?我们惦记着你的伤,一直想往养居所塞药,可吴管事就是不让,这几日我们都提心吊胆的,没想到你竟回来了!”
叶白榆笑道:“我还好,就是得趴着,腰疼。”
“那快进屋我看看。”晨露引着内侍进了房间,指着靠墙的那张床说,“放在这里吧,靠窗的那张床现在是碧华在睡。”
叶白榆看向窗下的小床,确已有了另一个人的居住痕迹。
“怎能叫她睡?”
晨露道:“你受凉第二日她就跟你换了,说怕你病得严重,你没回来她也没换回去,好在没两日尚食就做主加固了窗纸,现在已经不大漏风了,炭火也加了,夜里不那么冷了。”
尚食哪里做得了这个主,必还有其它因由,但晨露一向明哲保身,有些话她不会说,叶白榆便也不细问,只感激一笑,“待她回来我同她道谢。”
“嗐,谢来谢去倒生分了。”晨露道,“那日若不是你,我们几个多半要受罚的。”
叶白榆没继续那天的话题,说多了对她们没有好处。
“陛下。”
此时长明宫内朝大殿,于圭跪在殿中请罪:“奴婢自作主张送叶女史回了司药司,求陛下责罚。”
陛下没有明示可以让叶白榆离开养居所,于圭就是擅作主张,按罪当罚。
萧宸伏案揉着眉心,问:“伤势如何?”
于圭回:“女医查验过,说外伤上药可控,腰骨得好生调养,或留病根,内伤……伤及腹部。”
萧宸动作一顿,倏地睁开眼,“伤及腹部是什么意思?”
“也是掖庭狱里惯用的手段了。”于圭道,“用刑之人用特殊手法,可至妇人不育,不过女史的状况不算严重,悉心调理或许不会影响生育。”
萧宸的眼中已凝出寒霜。她状况不严重是因为她有功夫在身,能调息抵挡一二,而不是因为行刑者手下留了情。
张成妃,好得很。
“摆驾,孤要去德贤宫。”
“陛下!”于圭跪地恳求,“成妃对女史动刑有章可循,也算是间接保了她一命,如今女史秘密搬出养居所,您若这时候发难成妃,岂非又给了前朝口实?”
萧宸停下脚步冷眼看着于圭,“你今日主意很多,冯坚没教过你如何殿前伺候吗?”
“陛下赐罪!”
萧宸知道他说得都对,他气就气在这些所谓的道理上。
道理是何,道理就是前朝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东西见不得他有情有爱,见不得他抛弃他们所忠于的江山社稷为一个女人拼命!他们跪在殿外拿脑袋撞柱子逼他是道理,拿他女人的命来逼他是道理,逼死了他的人,他不能问罪任何人也是道理!
去他娘的道理!
萧宸一脚踢翻了大殿上的陶案,偌大的陶案咣当砸在大殿门上,把要进来报信儿的内侍吓得扑通跪地。
“陛,陛下……奴婢有急事要报!”
萧宸内心狂躁不息,眼刀子甩向殿外,“何事!”
那内侍好悬没吓尿了,伏地慌道:“是,是京兆尹,京兆尹徐大人的尸体被人吊在京兆郡门前,脖子上挂着认罪状,是他亲手所写。”
萧宸眼皮子陡然一跳,“写了什么?”
“写,写兵曹的弩是他叫人偷的,去岁死在雍城的外官张大人也是他联络白虎帮所杀,但非他本意,他是得上官的命令所为,他自认逃不过替罪羊的下场所以跑了,又因逃不下去所以畏罪自尽。”
畏罪自尽,没见过把自己吊在公廨门外自尽的。
“青天白日下,有人把当朝从四品官吊在公廨门口,竟无人察觉?”萧宸的声音似三尺冰霜,“让青羽卫统领,以及附近值守的一起领二十军棍,叫隋末来。”
报信儿的内侍如蒙大赦般滚了。
萧宸朝跪着的于圭道:“养居所管事的手给孤砍了,拉扯她的人手也砍了,你这顿罚先记着,等冯坚回到殿前伺候你再领。”
于圭叩头谢罚,而后退下。
隋末前后脚进殿,萧宸立在殿前道:“玄羽卫接管京兆郡附近的巡视之职,徐有道的尸体不要放下来,严密监视任何一个出现在附近的人,以及询问附近百姓可否见过可疑之人,孤不信大白天的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尸体吊上去。”
隋末迟疑:“尸体不放下来,会不会影响太大了?那口供牵扯很多秘辛,恐引发百姓对朝堂不满。”
“不该不满吗?”萧宸甩袍上座,冷道,“朝堂高品官员与混混帮派勾结,用他们诛杀异己,欺压百姓,坏干尽别说百姓,孤也不满,就让那罪状挂在那,让百姓口诛笔伐,让京兆尹的上官们汗流浃背人人自危!孤倒要看看,这一份罪状能引出他们什么嘴脸!”
隋末看出来陛下有心迁怒朝官,不敢多言,称是退下。
萧宸靠在王座上,任凭胸中气息翻滚。
他难以忽视心底涌上的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