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得睡一觉,一路过来累死了。”
莺歌的嘴闲不住,又问:“今日无事,那明日会很忙吗?会有很多人来拜访咱们吗?我是不是得准备什么?”
若无今日认祖母这一出,应该是不太会有人来拜访的。谢容与毫不避讳对她的看重,是一种“霸占”,就是为了将她收在羽翼之下,同时也斩断了她的羽翼。如此一来,她在南陵就只能依靠谢容与。
今日她“投靠”了岳氏就不一样了,她主动与谢容与划清界限,那么她在南陵就是“自由身”。又有岳氏做靠山,自然有人来结交示好。
“会有人来拜访,你只需准备一些北黎的吃食款待客人就好。”
“我知道了姑娘。”
叶白榆所在的主院名为“松月桂云”,名是谢容与取的,字是谢容与提的,这院子处处都是谢容与的痕迹。
竹林,松桂,月云,主院里还有一棵荆桃,皆为钟山所有。
谢容与曾说过,以后他们成了家,不论家在哪,或大或小,皆要装得下钟山之景。
叶白榆心无波澜地进了院子,至廊下脱掉履,拉开门,赫然见着谢容与端坐正屋席上。
他抬头,极其寻常地问:“阿榆对新的院子还喜欢么?”语气如同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他买了个新玩物问她喜不喜欢。
叶白榆压下方才因为惊吓而起的一阵慌乱,不甚客气问:“谢相未经允许出现在我府中,是否不合适?”
谢容与道:“是不合适,但眼下我唯有贸然而来才能与你私下相见。”
“若无必要,我们可以不见。”叶白榆的声音没有波澜。
可就是这没有波澜的几个字扎的谢容与瞳孔骤缩,眼中瞬间就翻涌起了哀痛的巨浪。
“阿榆……”过了许久,谢容与才勉强让情绪稳定,“你还记得师父死的时候,师兄弟们发过的誓吗?”
他不是个习惯解释的人,因为解释某种意义上是在找借口,他跟阿音之间不需要借口。
可是,他们之间横亘的问题,已经无法用信任与理解化解了,这是比解释本身更叫他难受的。
叶白榆没有接话,默许他继续讲。
“我们所有人都愿意为了给师父报仇付出一切,你们在北黎生死一线,我在朝中四面楚歌,先帝对我防备至深,我用了两年的时间才稍稍打消他的疑心,答应要去接你那时候,我正策划逼宫,同时……”
他说到这里时哽了一下,像勾起了再也不愿提及的伤痛。
“……同时我接到北黎的消息,在我们约定的地方,萧宸设好了埋伏,等着将我们一网打尽。”
一边是绝佳的逼宫机会,一边是自己与心上人的命,确实是个两难的问题。叶白榆也不由感同身受地做了一下选择。
如果他冒险来了,很可能满盘皆输,不冒险就失去心上人,从大局与大义上讲,她确实不那么重要。
“后来萧宸利用你引咱们的人自投罗网,黎兆祥自作主张去救你,暴露了我们一个重要的据点。”
谢容与当时做的决定,至今想起来仍会迟疑。阿音与师兄弟们都重情,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互相为了救对方而暴露牺牲。
也可能不会。
但他当时不敢拿大局冒险。萧宸的玄羽卫是雍城的地头蛇,只要暴露一点他们就极可能顺藤摸瓜牵出所有的线。所以他不得不做了主动砍掉所有细作的决定。
他也知道,阿音一定痛极了。
此时的阿榆站在门外,背对着日光,面容隐在暗光中一言不发,像是死去的阿音来朝他兴师问罪。
谢容与忽然就后悔了,他或许应该赌一下,为了他们的命。
但是,即便赌赢了,三年后他还是要面对雍城墙上的阿音。
“萧宸用你的命,引我去雍城。”
“去之前我安排好了一切身后事,我想,你或许已经不愿意回来了,如果你回不来,我也不打算独自回来。”
他说的不愿回来,是不愿苟活。
阿音骄傲要强,在忍受了三年的凌辱后,不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到从前。他几乎预料到了她将会自我牺牲的结局。
他不想她死在别人手上,因此忍痛朝她举起了箭。
只是他没想到,她也不愿意死在他手上。
叶白榆依旧没有接话。大局上他没有错,所以她不能指责他什么。而感情,他选择了舍弃,那就是结束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今日一番解释,把前世缺的一角补齐了,对她而言就是从新开始了。
她迈步进门,道:“时候不早了,我想歇一会儿。”
谢容与没有起身,看着她,“阿榆,岳氏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叶白榆在木案的另一侧盘腿坐下,望着门外的半树荆桃。因为过了花季,它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暗淡。
“南陵的人对我而言都不好相与。”她缓缓道,“找一个太皇太后祖母做靠山,总归有些保障。”
“有我在,你就有靠山。”谢容与看着她的侧脸,陌生的轮廓生出了陌生的气质。他曾经很笃定地以为,他能透过任何皮囊看清阿音的心,但现在他产生了自我怀疑。
叶白榆侧目回望他,微笑:“南陵总归不是谢相一个人的天下,多一个靠山不是更好么?”
谢容与眼睫微颤。她不指责他,也没有彻底同他划清界限,可也不靠近,若即若离,让他心里揣着惴惴不安的希望。
她到底想要什么?报复他?与整个南陵为敌吗?
她……会吗?
“姑娘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