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猛虎回笼。 但他默然,是因他本就话少,可画眉不是少言的性子,他喜欢听她说话。 “眉儿?”王昭见画眉没有反应,又唤她一声。 “王昭。”画眉总算应声:“我害怕。” “你怕什么?”王昭猜测:“怕我骗你?” 画眉缓缓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心事坦陈出来:“我怕你像陛下,而我像姑母。” 王昭听她说完这句,心里生了感叹。 京中认识李家这三个姑娘的都说,玄乙一颗心七窍玲珑,而画眉是个憨直丫头。 可其实,他的画眉,心里什么都明白。 她当然会怕,他和当年的陛下一样,并非储君人选,而她和当年的皇后一样,被心上人惦记着家族势力。 她怕真心抵不过猜忌,怕浓情终被权力侵蚀。 但她似乎忽略了一点。 王昭从背后紧紧拥着她,将脑袋放在她的肩头:“陛下所爱者,唯他自己,不是沈流徽,也非李枕云。而王昭所爱者,却是李画眉。” “道士之爱,尚且可信,帝王之爱……” “眉儿,若我说爱你超过江山,爱你越过百姓,定然是哄你的。但我可以做到,爱你胜过权力,爱你如同自己,这是我的真心。” 画眉又觉一阵心悸,继而转回身来:“王昭,你要想清楚。我不是姑母,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和涵养。将来你带回来的女人,即便良善,我也未必不会因嫉妒而行事蛮横,万一再有不长眼的找我不痛快,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我为什么要带女人回来?” 王昭问得天真又认真,画眉为之怔愣:“可你……你将来若是当了皇帝,三宫六院……” “中原历史,历朝历代,都不乏专情一人,不涉后宫的帝王,他们能做到,我为何不能?” “可……可是……”画眉觉得王昭想得太简单,承诺得也太轻易了:“即便你不愿意,若是朝堂形势所迫呢?” “用女人的裙裾牵制朝廷,那是最无能的君主。” “那如果……如果我生不出儿子呢?” “择贤而立。宗室没有,天下总有。” 王昭很是从容笃定,目光也真诚,画眉相信,他此刻的话是出自真心,可是此刻也仅仅是此刻…… 画眉患得患失。 王昭却笑了,将鼻尖靠近她的鼻尖:“眉儿已经想到,要同我生儿育女了?” “你!”画眉脸又涨得通红:“你不要脸!” “陈天忌有句至理名言。”王昭笑意更深:“脸?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画眉翻了个白眼:“好的不学。”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画眉转回身去,安安静静躺在了王昭的怀里,望着周遭的景色。 王昭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摩挲着她的手。 许久之后,画眉发出一声喟叹,像是有些泄气:“王昭,我终不是你的对手。” “那又何必负隅顽抗?”王昭搂她楼得更紧。 “你总是这样心有成算,波澜不惊,从小到大,你的脸总是平静的,时间久了,我越发觉得看不清楚你。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从未怕过什么。” “当然怕过。”王昭说道:“不过确实很少,只有两次。” “两次?” “一次是我母亲死的时候。还有一次,是廉王妃进宫要你的时候。” 画眉的心又空了一拍,她觉得她的心脏都已经快不是她的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她今天总算明白了。 可忧怖之后,那跃动的心脏飞溅出来的血液,似乎都是甜蜜的。 画眉让自己同王昭贴得更紧了些,仿佛只有这样,此刻的一切,才显得真切一些。 王昭察觉到了这个动作:“别怕。” …… 戌时过半,晏宁公主府。 “什么?!你再说一遍!”玄乙发飙。 青稞垂首答话:“风道长尾随二姑娘进了温泉,已经大半时辰,尚未出来。” 玄乙环顾四周,拿上陈天忌的长剑就要出门,被陈天忌一把拉住:“你做什么去?” “王昭这个淫/贼!”玄乙咬牙:“大半时辰都没出来,定是轻薄我姐姐了,看我不剁了他的手!” “才大半个时辰……”陈天忌劝道:“当初在藏书阁你我小坐,坐一个晌午我都仍觉不够。他们才……” “我们当时是在看书!能一样吗?!都大半个时辰了,他们是去泡温泉!不是泡海带!疯道士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什么混账事情干不出来?!” “两情相悦,不算轻薄。”陈天忌了解王昭,他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陈天忌心里头还在为王昭正名,玄乙已经将长剑架到了他脖子上。 “你。让开。” “好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