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寒银柳也没觉得他的称呼有什么不对,两人明明是夫妻,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却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带着刀锋,针锋相对不算还生怕扎不进对方的心窝子里。
宋兰庭将手里攥着的书卷握紧,“你不必觉得难过,更不必觉得委屈,当年你嫁给我,我娶了你我们各有所图,所以你如今这样,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寒银柳被她勾起旧事,难得脸上平静的表情出现一点裂痕,但很快掩饰下去,“我知道,我也明白,所以我说了,不是我叫她来的,我咎由自取,那就心甘情愿!”
宋兰庭被她噎的一滞,深深的望她一眼,甩手离去,最后留下一句,“别怪我娘心狠,我大哥被你杀了,若非她宽容识大体,你现在哪还有命在?”
寒银柳等着宋兰庭出了大门,自己才失力一般靠着墙坐下,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寒银柳露出的胳膊上面,遍布着一条条伤疤,均是寻死觅活留下的罪证,可最终她还是活了下来。有时候想来也真是奇怪,无数次刀光剑影明枪暗箭中都能挣扎着活下来,可每日的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却让她痛不欲生。
宋兰庭之前还有个哥哥,名叫宋良庭,当时老侯爷还正值壮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看见自己的儿子不爱读书,反而偏爱舞抢弄棒,所以便着重培养大儿子在这方面的爱好,后来家中帮衬着,也在武举中有了名次,在朝为官。
老侯爷爱子心切,却不明白这个世上有一个词叫做拔苗助长,由于先帝的宠爱,老侯爷给自己儿子的官位是一级一级的往上升。前些年同北夙交战,这帮茹毛饮血的军队来势汹汹,老侯爷高估了自己的儿子,将刚满二十的宋良庭送上了战场,作为主帅统领指挥。
然而问题还不仅仅在于宋良庭年纪小,没经验,更大的问题在于当时的主帅并不是他,而是大将军顾韦,顾韦已经镇守边疆十数年,从十几岁便已经伤了战场,自从仇将军战死之后,便由他结果边疆的担子,这一挑就是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出过任何岔子。
不过是这次北夙出其不备,才让他们毫无准备,吃了几个败仗,朝中早就有人眼红他身上的军功,瞅着机会想要把他拉下马来,皇帝也一直颇为忌惮武将,并不像先帝那样仁和宽厚。
当时两军交战,正是紧要关头,却临阵换将,这场仗打得艰难,可最终的结果还是好的,可是边关大捷,迎来的不是奖赏,而是处罚。圣旨一下,顾韦当场被问斩,顾韦的军师回来听到消息后,大笑三声也自刎以殉。
他们身上的罪名则更是可笑,阵前不听主帅号令,擅自行动,甚至威胁逼迫主帅,最后致使主帅在途中病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慰朕心。
宋良庭死后,老侯爷悲痛欲绝,出殡那天摆了好大的排场,送灵的队伍前前后后不知有多少,前面的人已经到了陵墓,后面的人不过才出侯府。
而顾韦死了,只是草草安葬,孤坟一座,不知来年生草没有,还不敢在上面写上名姓,担心若是有了名姓,陛下便要迁怒,连坟冢都不让立。
当年一仗,打得北夙喘不过气来,保了边疆多年的太平,陛下除去了眼中钉,朝臣们消去了肉中刺,后来派了另外一位将军前去接替顾韦的职务,将当初顾韦手下那些忠心的士兵或杀或贬,搞成了自己的一言堂。
至于侯府上上下下为什么这样恨自己,这是因为宋良庭当时,就是被她威逼恐吓,她记得自己不仅狠狠的给了他一顿拳脚,还赏了他一刀,没成想这个富贵公子哥儿是个泥做的娃娃,在路上又气又疼,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趟,终于丢了性命。
可是你若要让她重新选择一次,怕是她依然还是会这样,寒银柳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可最后选择的后果,却令她难以承受,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没错,可是所有的人都告诉她,这就是她的错。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日痛苦折磨,寒银柳拿着摔碎的瓷片在胳膊上又划一刀,疼痛没能让她好受一些,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对于痛觉的感知也在降低,不知道再过些时候,是不是只有死亡才能真正的刺激到她,又或许,她连死亡也不再在意。
不对,她原本就不怎么在意,不过是苟延残喘的烂命一条罢了。
寒银柳紧紧的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又是大漠狼烟,边塞厮杀,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压抑沉闷的生活让她每一刻都是煎熬,她向往自由,却不得不被命运束缚,上天折断了她的羽翼,让她只能在此地沉沦。
第二日寒银柳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睡着了,胳膊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此时看上去十分可怖,碰一下还会流血。寒银柳自己去打些水来,将伤口清理干净,途中撞见好奇跟过来的丫头,看见她胳膊上的伤口,吓了一跳,寒银柳懒得应付她,自己回去利落的清理了伤口。
将血水倒掉,再回屋子里的时候,惊讶的看见桌上竟然放着一瓶伤药,不是什么上好的药,是一种很普通的止血药,从前寒银柳常常使用,如今拿在手里,小小的瓶子竟然有些沉甸甸的,她扭过头装作不经意的去看,门外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跟这她的只有一个丫头,从她进府之后就一直跟着她,寒银柳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却对寒银柳充满了好奇,一开始偷偷的打量,后来小心的试探。但她可能是被府中的人示意过,后来对她刻意刁难,任何事情都不怎么上心,最后已经演变至连口热饭都没有。
她本是一个很勤快的丫头,对她也表达出了侯府的第一份善意,可是这份善意没能持续太长的时间,寒银柳叹一口气,最后还是收下了这枚小小的药瓶。
寒银柳终于想起这个小丫头的名字,她叫朝颜,是个很好听的名字,最开始听的时候还惊叹过,一个侯府的小丫头的名字都这样好听,后来听说她买来之前就叫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