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一个人后,最好的补救方式,似乎是送他礼物?
于是就在容诀打算转身时,衣袖突然被拉住。
随着她的动作,一阵清脆空灵的声音响起。
容诀视线下望,微微歪头,在触及到桑宁宁腰间发出声响之物后,眼神更为柔和。
“你将它挂在腰间,就不觉得吵么?”
桑宁宁耿直道:“打架时会收起来。”
“那又为什么要挂着?”
“因为我很喜欢。”
“碎了也喜欢么?”
“哪里碎了?”桑宁宁奇怪地反问,“大师兄不是帮我修好了么?”
在她眼里,这就是一个崭新的、完好的风铃。
许是看出了桑宁宁的未尽之语,容诀又笑了起来。
大抵这世上,也只有她才会觉得,破碎之物只要修好,就是完美无缺。
这笑声不似以往那样短促,只是轻轻的,夹杂着几声咳嗽,但又十分温柔。
许久后,容诀才止住笑。
分明再是清绝无双、光风霁月的君子不过了,但这一刻,容诀的眼尾泛着浅淡的红,眼下的那颗泪痣旖旎又多情。
想起先前钱芝兰的话,桑宁宁心中不住地摇头。
哪里会有坏人,像大师兄这样好看呢?
容诀弯起眼眸:“师妹不觉得——”
话音未落,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长长的木匣。
算不上最好的木头,外观也十分普通。
容诀微怔,思绪有片刻不宁,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紧扣住了粗糙的木盒。
“这是?”
桑宁宁从未有过送人礼物的经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流程,哪怕心头有许多话想要说,最后也只生硬地吐出了四个字。
“生辰贺礼。”
容诀止住笑,总是温柔的眼眸里竟然透露出了几分淡漠。
“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气氛有些奇怪。
桑宁宁不太适应,她装作不经意的躲开了容诀的目光。
她实话实说:“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原先没想好何时送。”
“那为何现在送我?”
桑宁宁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诚实道:“因为我觉得,大师兄似乎一直在生气,我不想让大师兄生气。”
容诀看了桑宁宁许久,才垂下眼,如玉般的指尖在粗糙的木匣上来回流连,形成了一股奇异的美感。
他微微前倾上身,反扣住了桑宁宁的手腕。
感受中指腹处跳动的脉搏,容诀略微扯了扯嘴角。
“我生不生气,重要么?”
重要么?
当然。
桑宁宁本对世间一切缘分都看得极淡,就连最基本的亲情也不再强求,唯有大师兄容诀,是不一样的。
“大师兄是很重要的人。”
嗓音清脆,答得毫不犹豫,仿佛这是一条无需考证,便已经被证实的世间真理。
容诀倏地抬头,对上了那双正望向他的眼眸。
他不明白自己的心绪为何,只是很想抬头看她。
面前的这双眼很澄澈,很干净,不含丝毫的杂念,哪怕热烈也是干干净净的火光。
这样就很好。
于是容诀扬起了一个浅薄的笑意,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看出桑宁宁还未说完,于是轻生问道:“还有呢?”
这一次,桑宁宁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承认。
“我发现,不是所有事情都在我掌握之中。”
譬如先前,她以为自己能保护好容诀。
但后来,她昏迷的这样突然,根本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
在那一刹那,桑宁宁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容诀需要有一把自己的剑。
他的剑法是那样厉害,哪怕被废了修为,身体也十分虚弱,但桑宁宁依旧相信,他肯定还能拿起剑时。
暮春时节,空气里流露出了几分闷热。
屋外阳光正好,光晕流转间,树影婆娑。
容诀的眼眸似乎又沉了下来,像是被什么笼罩着,雾蒙蒙的,好似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色。
他轻声道:“我能打开看看么?”
“可以。”
“咔嗒”一声,木匣被打开。
容诀垂眸看向那把剑。
剑身修长,线条流畅,可从中看出制剑之人的认真,但终究是有几分稚嫩,比起那些名家手笔绝对算不上高明。剑柄也不如那些用尽天材地宝的名剑华贵,剑鞘更是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出彩之处。
一把寻常的木剑,看上去没有什么值得称耀的。
唯一不寻常的就是,这是一柄因他而存在的剑。
是独属于他的剑。
……独属于他。
这几个字似乎含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以至于在舌尖转了转后,被吞入腹中时,都带上了一股别样的滋味。
如同在吃蜜糖时不小心咬破了唇,落尽口中的便是一股含着铁锈味的甜。
随着这股味道,藏于皮囊之下,那空荡荡的血肉之内,似乎有一块正在被补全。
容诀眼睫轻轻颤了颤,宛如在雨夜里停留在屋檐上的青鸟,鸦羽被雨水浸湿后理应垂下,可他的目光却仍不自觉地将目光再次从剑柄流连。
容诀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让桑宁宁有些奇怪。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