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看苏大人你的底线能有多低,还要问问卢娘子本人的想法。”
陈观楼语气清淡地说了一句,就好似在说今儿天气真好一般毫无意义。
苏学知有点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没有理解到这句话的深意。
“我的底线?”他下意识的重复,“还望陈狱丞能明言。”
陈观楼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对方,端起茶杯却不喝,这是端茶送客的态度。
苏学知脸颊瞬间泛红,这是何意?
今日谈话就到此结束了吗?
这不是,还没谈出结果。
见他没动弹,穆青山走进来,“苏大人,这边请。学生送你出去。”
“陈狱丞……”
“我家大人事务繁忙,改明儿再聊。还请苏大人不要为难在下。”
苏学知没办法,只能先行离去。
他心想,或许是今儿来得太匆促,没有准备礼物。下次拜访,他一定会做好准备。
送走了苏学知,陈观楼又将卢娘子的卷宗翻了翻,证据这一块,六扇门办得很仔细,从毒药的购买渠道,经手人员,到下毒,全过程都办的很实。证据链完整。
“大人真想替卢娘子翻案?”
穆青年重新回到公事房。
“本官何时说过要替人翻案?本官一再强调,天牢是看守犯人的地方,不是审案的地方。什么翻案不翻案,那事不归我们管。”
“大人的意思是,拒绝苏学知?”
“我也没说拒绝他。他一开始的诉求是捞人。捞人又不止翻案这一条路。再说了,卢娘子的案子,证据确凿,无可抵赖,何来翻案一说。这桩案子之前我并没有关注,却也知道在官场掀起了一些波澜,朝廷官员对此案的关注度颇高。而且,那位贵女,据说放了话,一定要让卢娘子死。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结果被毒死了。贵女能不恨吗?!”
陈观楼笑嘻嘻的,听起来像是在说案子,却又能听出几分讥讽。
抢人老公跟抢人老婆,别管说得多么情深义重,多么情深似海,说到底本质就是抢。跟路边抢劫犯一个性质,甚至更严重些。因为这属于入室抢劫,罪加一等。
别说偷!别玷污了‘偷’这个字。
抢就是抢,跟偷不沾边。
“大人打算怎么做?”
“还没想好!我得先会一会当事人,再做决定。”
他得先看看卢娘子的成色。他不是什么委托都接,也不是什么人都捞!以及价格,因人而异。可以几百几千两,也能几万两。跳动幅度很大,主要根据当事人的成色跟诉求决定。
去女囚探望女犯人,很容易。
他本就是天牢狱丞,虽然不管女囚,却不妨碍他去女囚走一圈。
再一个,他跟胡狱吏打了那么多回交道,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当然,他不会空着手去,他给胡狱吏带了一份顶好的茶叶。茶叶自然是从侯府薅来的,外面买不到。堪比贡品,甚至比贡品还要强一些。
胡狱吏收了礼,脸上难得多了点笑意。
奈何他这人,不管笑与不笑,模样都挺瘆人。
“陈狱丞也在关注卢娘子的案子。”
“听说了,所以过来看看。不耽误事吧。”
“不耽误不耽误。”
胡狱吏叫来一个小太监,吩咐对方领着陈狱丞下大牢。
“卢娘子是死刑犯,所以没关押在院子里,而是关在牢房里。牢房阴暗潮湿,陈狱丞当心脚下。”
“卢娘子的判决下来了吗?我瞧了眼卷宗,没看见啊。”
“判决还没正式下来,但是她肯定要上刑场,这件案子不可能翻案。听说卢家就剩下她一人,纵然有钱,也没有人替她奔走。”
“听闻她父亲生前很有名望,就没有世交故旧搭救她。”
“卢先生死了多少年了。这些年卢娘子都没怎么出门走动,世家故旧怕是早就忘了她。估摸她自己也不好意思求助。”小太监一边领路,一边随口说着。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天下间没这么好的事。
怪只怪卢娘子自个,结了婚以夫为天,将命都送到了姓温的手中,全心全意只为姓温的打算,完全没想过自己。等到出事的时候,想找个帮手都找不到。
若非苏学知,卢先生昔日的学生,尚有良知,愿意替她奔走,哼……
女囚大牢跟甲字号大牢的结构差不多,一半在地下。但是建得没有甲字号大牢结实牢固,用的材料也比较普通。
毕竟女囚有院子。贵人犯事,都关押在院落里。只有没门路没钱打点的女囚,或是威胁的女囚,才会被关押在大牢。
进了大牢,沿着甬道一直走,终于来到关押卢娘子的牢门前。
“卢娘子,这位是天牢陈狱丞,他有几句话要问你。你如实回答。你要是回答得好,下一顿给你喝肉汤。你要是不配合,触怒了陈狱丞,后果自负。”
小太监撂下狠话,转头,又弓腰谄媚地对陈观楼说道“陈狱丞,里面那位就是卢娘子。小的在值房等候。你若是有需要,招呼一声就行。”
“行!你去忙。”说完,陈观楼丢了一块银子给小太监。
哎呀,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整块银两。传言果然没错,陈狱丞出手果然大方。小太监高兴得合不拢嘴,又奉承了几句,最后忙不迭的退下。
卢娘子浑身乱糟糟的,显然很长时间没打理过。她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巴掌脸,尽管遭遇了牢狱之灾,依旧能看出模样很清秀,算不得绝色,却也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
“卢娘子,你的卷宗我看过了。”
卢娘子张了张嘴,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敢问陈狱丞因何而来?可是刑部那边尚有疑问。我记得,我的案子都已经查清楚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清楚了。”
陈观楼表情似笑非笑,“我并非代表刑部而来,你的案子目前看来,并无疑问。卢娘子可曾想过,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