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以后,我带着几个兄弟进入了太平间提取遗体。裹尸袋拉开的那一刻,看到父亲白森森的脸,比起上次见他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英俊潇洒,面颊塌陷,胡子拉碴,上牙紧咬着下嘴唇,双眼半睁……我虽已经暗示自己无数遍,要忍住,可还是心头一阵悸动差点腿一软摔倒在当场。脑子里一个激灵,仿佛背后谁撑了我一把,我双手抓紧了停尸台的台面,抱起了父亲的遗体,本有80公斤的父亲,在我怀里我感觉只有50公斤,可想而知他生前最后的这一年过得是有多么痛苦。走出太平间,到场的所有人已经推开了持枪警方全部围到了我和父亲身边,为首的大伯上前一边歇斯底里地说着我要看看我的二弟一边拉开了裹尸袋,仅仅一个照面,叱咤风云多年的大伯便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迅速拉上了裹尸袋两腿一软蹲坐在了地上有气无力的哭喊了起来:‘啊!你妈逼的呀,我的二弟,你妈逼的呀,还我二弟!’”说到这里,赛义德的眼里快速的闪过了一丝泪光,虽然他极力压制,还是被郑爱民捕捉到了,也是,这样的痛楚,即便是已经过了19年,也仍是他心中的一块裂痕。“此情此景,除了接应我搬运父亲遗体的人们,其他人快速上前搀扶大伯,看到他头发一瞬间白了一片又一瞬间变了回来,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感叹到,原来我大伯也已经五十多岁了,今后我更要跟他一起撑起这个家族了。由于现场十分混乱,为了维持秩序警方不得不边持枪警戒边疏散人群,可他们的二哥死于非命,每一个人肯离开。我担心爆发冲突,主动上前与警方交涉。‘警官,死者为大,大家的情绪也请你们理解,我们老家的规矩是入土为安,如果还有什么手续没有办完,等我安葬好亡父再来办理,希望你们配合我!’按说,涉及到刑事案件,遗体是不能轻易让家属带走的,但看着现场两三百号情绪激动的人群,疫情又尚未完全被控制,警方不得不妥协。虽有波折,但可算是接上了父亲。”
“回家的路,大伯特意让我上了他的车,这次他没有让我坐副驾,而是示意我跟他同坐后排。从不在车上抽烟的大伯,默默的让我陪他各自抽完一包烟后,情绪才稍有缓解,‘义德,自你上初中以来就在我身边,家里这样安排一方面是希望你将来能接我的班,另一方面就是不希望你走你爸的那条路,他的那条路实在太难走了,这也是他提出这样安排的,这么些年来他刻意疏远你,甚至不惜故意对你刻薄,都是为了保护你,今后,留给你成长的时间不多了,你需要接替你的父亲,和我跟你三叔一起,撑起这个家,不管你做不做得到都要做到!’‘我知道了大伯,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更不会让父亲不能安息。’说罢,我把脸转向了窗外,迷茫甚至是对未来的恐惧取代了心中的悲痛,我知道,从那天起,我的生命已经不属于我自己,我的未来也要因此彻底改变了。”说完,赛义德端起马爹利一饮而尽,接过了郑爱民递来的香烟后,他便自顾自的抽了起来,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不仅是当事人赛义德自己,就连以郑爱民为首的问询人员都需要稍作休息来消化消化赛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