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了,令谢姝着实有些意外的是,这场二十四春群芳荟,他竟然是压轴!
可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五万两银子,还是少了。
男人的衣裳是千金阁特制的,并非大明男子常服,而是仿古,线条流畅,飘飘洒洒,纷纷扬扬,颇有魏晋名士风范。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他没有一点要献艺的意思。
只是随便往台上站站。
底下便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传出报价。
一位扬州的富商报出了高价,“三万两!”
现场一片哗然。
就连淮安名女支张嫣嫣都未破万,这无名无份的男子,竟高出了她去。不过转念一想,又都觉得合情合理,毕竟此人容貌如此出众,瞧这神仙似的气派,当真可遇不可求。
见再无人出价,老鸨尖细的嗓音喊道,“若再无出更高价的客官,便恭喜这位……”
萧如璋按着青竹手杖的指节有些发白。
按谢姝的计划,她会在这二十四春群芳荟上,以赵姓公子的名号,将他“买下”,借机宿在千金阁中,找个什么人。
找的谁,她没说,但好猜。
谢姝是沈行周的人,她为沈行周办事,此行必是为了帮沈行周找到聂远道。
可巧的是,萧如璋也有要紧公务在身。
千金阁汇聚众多江南高官,明着查必然是不行的,再没有比入住此地更好的方法了。且看那谢姝如何搅浑千金阁这塘水,他只等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若能称乱除了谢姝,斩断沈行周在江南的左膀右臂,一箭双雕,他入这青楼一趟就不算吃亏。
然而……
眼看老鸨即将一锤定音,萧如璋才恍然记起,谢姝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女子,放肆,大胆!
不按常理出牌。
若她今日有意摆他一道……
透过轻薄的雾纱白绫是肥头大耳的油腻富豪。
男人眸色渐冷,杀意骤现。
正在此时。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自楼上飞下,“三万零一文钱。”
全场愣住。
齐齐望向三楼。
公平竞争,价高者得。
意思是,哪怕只高出一文钱,那也是价高者得。
只是一文钱……未免儿戏了一些。
老鸨呆了一瞬。
天字号,不就是浙直总督赵大人家那位中看不中用的风流小公子么?
这些有钱人的脾气,也是古怪哈。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能入座天字号的客人,岂是等闲之辈。
扬州富商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此人截他的胡也就算了,偏偏在他出价后,只加这一文钱,这是挑他的事儿呢,富商怒气冲冲道:
“我出三万一百两!”
紧接着:“三万一百零一文钱。”
“三万一千两。”
“三万一千零一文钱。”
众人沉默。
三万两白银,买下花魁小倌的一夜,依然十分荒唐了。
没想到,还有这“一文钱”的好戏看。
一看就是三楼这位公子在窜着法儿地戏弄人。
也不知冲谁。
台上的青衣美人,孤零零地站着。
旁的美人,皆是竞价者高,没一会儿就下台了,唯有这位云卿公子,恰如待价而沽的美玉一般,留在了柜台之上。
唏嘘之余,不免有人心生好奇。
白绫遮面,到底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当下有人起哄,拔下一旁装饰篮里的花束,往台上掷去,边扔边喊着些浑不吝的荤话。
一朵手掌大的青莲砸到眼尾。
萧如璋微微抬眼,视线一下子落到天字号房间上。
隐隐预感,谢姝此举并非针对那个扬州富商,而是冲着他来的。
他只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她本不需要如此折磨他,可她偏偏这样做了。谢姝此人目的性极强,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皆为换取她所求之物。
如此作为。
幼稚。
且毫无意义。
与她本性不符,倒像是小孩子赌气时的报复。
她在生气?
可她为什么突然生气,萧如璋百思不得其解。
两轮叫价,皆被区区一文钱回堵。今日是遇上硬茬儿了,富商冷笑一声,直接喊道:“五万两。”
不是喜欢加价吗,他便给他加价,送他上西天!
此言一出,四周再次哗然。
五万两银,都够凑齐整个二十四春群芳荟的了,莫不是疯了!
富商沾沾自喜。
然而等了很久也未见三楼的公子再度加价,富商顿时面色不好看了起来,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不该争这一时意气。
纵然台上的小倌姿容不凡,可这五万两雪花银,买他一夜,着实是亏得吐血。
就在老鸨即将出声之际,楼上再度传下一句话。
“五万零一文钱。”
富商如蒙大赦般吐了口气,这回他是再也不敢往上喊价了,丧家之犬般悻悻退去。
老鸨喜不自胜地敲锣:“恭喜三楼天字号赵公子,竞得云卿公子一夜良宵。”
她可真是料事如神,才区区一夜,轻轻松松便回了本,不知日后,这棵摇钱树能为她摇来多少银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