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骸对身体的绝对掌控也出现了一丝松动。
就是这一丝松动。
姜槐用尽全部意志,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琉璃,托住了陆晚吟的身体。
冰冷。
彻骨的冰冷正在迅速取代她身体的温度。
生气在飞速流逝。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这具曾经鲜活、温暖、会对他笑、会嗔怪地叫他“无心菜”的身体。
正在一点点变得僵硬,变得死寂。
更可怕的是,他能“看到”她的灵魂,如同风中残烛,光芒越来越黯淡,正在一点点地、不可逆转地消散……
不是死亡,是湮灭……
“不……不不……”
姜槐的瞳孔涣散。
脸上覆盖的骨质面具都无法掩盖他此刻的绝望与癫狂,他如同魔怔了一般,低声呢喃着,试图说服自己,也试图欺骗这个残酷的现实。
“和水族馆那次一样……对,没错……就是那次一样……”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你不会死的……哈哈......这都是我的错觉……是幻觉!是我误会了!你没有事!你只是睡着了!”
“你没有死……你没有死!!你不会死的!!!哈哈哈哈哈!!”
他疯了一般地重复着,语无伦次,将脸埋在陆晚吟逐渐冰冷的发丝间。
泪水混合着断臂处流下的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
就在这时,怀中的陆晚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微微动了动手指。
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了姜槐的耳中。
“傻瓜……”
她虚弱地笑了笑。
“又哭又笑的.....你是小黄狗吗......“
“咳....谢谢你……无心菜......当初在巷子里……”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气息微弱,却带着一种释然的温柔。
“救了我……我早就……应该死在那条……巷子里了……”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我都很害怕……”
她轻轻喘息着,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很担心……我怕……我怕我醒来之后……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只是我临死前的幻觉。”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沾满血污的手,想要再次抚摸他的脸颊,却在中途无力地垂落。
“不过……就算是一场梦……”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不可闻。
“也……足够了……”
“无心菜……”她看着他,眼中最后的光芒凝聚成浓得化不开的爱意与不舍,“我喜欢你……我……爱……你……”
最后几个字如同羽毛般飘散在空气中,她的眼睛缓缓闭上,最后一丝生气彻底从她的身体里抽离。
“不......”
姜槐抱着她冰冷的身体。。
“我也爱你.......陆晚吟......我也爱你啊......”
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泪水和血液混杂在一起,将他的脸庞弄得一塌糊涂。
“不要走......求求你......”
“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疯狂地摇着头,试图将那残酷的现实驱散。
“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要离开我......不要!!!”
“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啊!!!”他的哭喊声在空旷的毁灭之地回荡,充满了无助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却再也唤不回怀中那逐渐冰冷的温度。
下一秒,天旋地转。
火山的轰鸣、硫磺的刺鼻、空气中弥漫的毁灭气息……
一切都在瞬间消失。
姜槐猛地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熟悉而又冰冷的地方。
意识深处的“监狱”。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只有脚下冰冷的、仿佛由实体化绝望构成的地面。
不是时空基金会。
而是监狱......
而他怀里……空空如也。
陆晚吟那逐渐冰冷的身体,不见了。
仿佛刚才那撕心裂肺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但右肩传来的剧痛和空荡感,以及左臂上残留的、属于她的冰冷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不是梦。
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那声音曾经让他无比安心,是他最信任的伙伴,是他力量的源泉。
但此刻,这声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情感的平静,如同万载玄冰。
是百骸。
【还不够。】
百骸的声音在空旷的意识空间中回荡。
【碎星斩断了我和你之间的联系,在你最愤怒、最绝望的那一刻。我还没有拿到最后的、最纯粹的愤怒……还不够,姜槐。】
姜槐晃悠悠地站起身。
他的身体依然是烬骸的形态,但暗红色的熔岩光泽黯淡了许多,那被墨羽斩断的右臂,伤口处只有漆黑的能量在缓慢蠕动,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快速再生。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个静静悬浮着的、由无数骸骨扭曲盘结而成的巨大存在——百骸。
“吼——!!!”
没有言语,只有一声压抑了无尽痛苦和愤怒的咆哮!
姜槐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残破的身躯,冲向了百骸。
仅剩的左拳凝聚起残余的力量,狠狠地砸向了百骸那坚不可摧的骨甲。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紧随其后的,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但碎裂的不是百骸的骨甲,而是姜槐自己的左臂。
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震断了他的臂骨,森白的骨头甚至刺穿了血肉和熔岩化的表皮,从手肘处狰狞地穿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