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入土前在家里的最后仪式完成,江氏永远离开了这个家。
“起”司掌礼仪之人高声喊起。
霎时,哀嚎声、诵经声、铜锣钹铙、各种乐器都奏了起来,轰响震天、旗幡飘扬。乌泱泱的人抬着棺椁、拉着纸扎品、香烛、祭品;车马、大轿子、小轿子浩浩荡荡的随着送葬的队伍拥满了街;平头百姓只看到浩大的声势、尊贵的身份、赞叹丧事办得体面;有来往的亲贵们只考虑礼数周全否;也有人感慨‘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死的时候能办成这样也值了。唯有苏锦体会到了失去挚爱母亲的痛。
宋清平骑着马走在前面,他回头越过白茫茫的人群,时不时的关注着苏锦,十分担心她的身体。
苏锦靠在林姨娘身上,两个人一起哭的痛不欲生,苏锦简直哭成了泪人。
‘噗通’苏锦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了。
“停停停,快,快去告诉老爷,小姐晕过去了。”
林初兰叠声吩咐,她知道小姐一直在硬扛着,没想到到在这时候扛不住了。
一时队伍乱了,下人们都往苏锦身边涌过去;听雨给掐人中,听云给顺背,林初兰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承恩在马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时辰不能误,一点差错不能有,他果断的交代下去;
“清平,你即刻把姑娘送家去;只带两个丫头,林氏留下;拿我的名帖去请大夫,大殓不用她去了,务必安抚她,切记!”
宋清平立刻撤马回身,直奔苏锦而来。翻身下马,屏退拥在她周围的人群,看苏锦面无血色,起身打横,一把抱起她送上马车;听云听雨早在马车里接应。帘子落下,苏锦安稳的躺在马车上;宋清平又回身上马,跟着苏锦的马车旁边一路回府。
苏府里大部分人都跟去送葬了,只留下一些丫头小厮们洒扫清理;看到宋清平急匆匆的把小姐抱回来了,一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听云听雨一路小跑在前,赶着给打帘子、铺床。
宋清平没进过苏锦的屋子,哪怕是苏锦的院子也很少路过。这次却顾不得了,把她平平整整的安置在床,顺手搭上了她的脉;诊了一会儿才放心下来,和他判断的一样,劳累过度,气虚体乏,急火攻心。
‘取热水,给她暖手脚;’
‘取朱砂安神丸用水化开给姑娘服下;’
‘门窗打开,不要围着她;’
‘去煮红参茶备着,醒了后先不给东西吃。’
‘让她睡,不要吵,若是醒了即刻告诉我。’
一口气嘱咐了好几件事情,丫头们连声诺诺;交代完了,又去拿名帖请大夫。
纷乱的事情忙到晚上才结束,宋清平坐在书桌前;一卷书握在手里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夫人此次大殓入土后;老爷和父亲他们恐怕后日才能回来,后面五七还要办一场。
苏锦那边到现在没消息,应该是没事了。她太累了,让她饱饱的睡吧。可是如何解开丧母之痛呢?宋清平叹了口气,交给时间吧!
这场轰轰烈烈的丧事让他好几日没碰书了,会试在即,正该分秒必争的时候。他觉察到了不对,极少走神的他心思一刻都不在书本上,他决定挑灯夜战。
“宋公子,小姐跑到老爷书房把门关了,谁都不让进,喊也不应,快去劝劝吧。”
还看的什么书,话都没听完,就往书房去;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读不进去书的,他其实一直在等苏锦的消息。
丫头们围在门口敲门、喊叫;看到宋清平来了,像看到了救星;
“什么时辰醒的?”
“刚醒;”
“可说了什么?”
“没有,醒来发了一会儿呆鞋都没穿就跑了。”
“在里面有多长时间了?”
“有一刻了;”
‘哗啦’里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姑娘不能是想不开吧!姑娘,姑娘,快开门啊……”
听雨已经想到了画面,焦躁的拍打着门扇;
来不及多想,宋清平一脚把门踹开。
苏承恩的书房极僻静,临窗看水、荷叶田田、幽篁森森,风吹过发出吟吟的声响;幽暗宽敞的书房里书盈四壁;有成册的也有成卷的,卷册里挂下来的书签随风飘动;宽大的书案反射出幽深的光泽,海海的笔林;
苏锦趴在书案上,枕着膀子歪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一个不倒翁;不倒翁是个笑嘻嘻的戏台上芝麻官的形象,红红的两腮,两撇胡子黑黑圆圆的眼睛。带着一顶短翅官帽;手指一碰两个小翅膀就抖啊抖。苏锦把她藏在父亲书目后面,刚才的声音就是书册落地的声音。
“姑……”听云的话被宋清平止住了
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苏锦看着它晃啊晃,这是她从小玩到大的玩具,她想起母亲用这个逗她的样子。
‘我儿,看这里,它会动’;年幼的苏锦就哈哈的笑,抓起来往江映秋手里塞。
‘果真母女连心,姑娘这样小就知道有了好的先给娘’,林姨娘也凑趣;江映秋听了就更加高兴了,抱起年幼的苏锦哄啊、亲啊;往事历历在目,母亲的音容笑貌是那样清晰;
嘿嘿
苏锦嘴角一咧,笑了起来;在晦暗的室内显得尤为诡异;
可她亲眼看到母亲被装在黑色的棺材里,紧闭的双眼,冰凉的双手;她知道她永远的被埋在了地下,黄土会覆盖她,虫会吃她,蛇会咬她,地下阴冷潮湿;母亲美丽的容颜会变成一堆枯骨;
头一转,大颗的眼泪滚了下来。
又哭又笑的把婆子丫头们吓到了,听云怕了,老爷不在,林姨娘也不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