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这里。与泰拉上的许多逐渐腐朽的建筑不同,联结公理要塞仍散发着财富与充裕的气息,彰显着帝国行商浪人的富足。
尤斯金娜·图尔无力地坐在卧室里,女仆阿纳斯塔正在为她细心梳理头发。
卧室房间的墙壁上呈现出了一幅动态绚烂景象,壁画描绘着人类帝国五分之四的辽阔领土,恒星与星云闪闪发光,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变化。通过改变透视与定位,尤斯金娜可以以泰拉的视角观测群星,用线条勾勒出幻想中的勇士、宝剑与怪兽。即使在数十个千年之前,人类也一直在仰望星空。
这幅壁画不仅是艺术品,同时也是一件战略工具,尤斯金娜可以随时调出一片区域内的帝国商船,查阅它的航行轨迹以及靠岸记录。但她更加喜欢壁画艺术的那部分,每天晚上当她躺在床上,壁画使她仿佛漫游群星,从亿万星辰中找出曾经造访过的痕迹,这种冥想能帮助她排除白日里的忧虑。
可是现在,她不再喜欢她面前的美景了,这幅壁画只会让她感到羞耻,星辰光点间的黑暗部分仿佛蕴藏着无限的恐怖。
她的每个夜晚的噩梦里都充满了垂死之人的尖叫——那些死在战斗月亮上面的人。她没有参加当日的战斗,但是也能想象那一天的惨烈。她曾经怀揣着无与伦比的热情和坚定不移的信仰,但是现在,她的头脑被鲜血淋漓的面孔与欧克兽人的嚎叫充斥着。
尤斯金娜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嘘,图尔夫人,请您冷静,放松一点……马上就结束了,我弄疼您了吗?”
女仆阿纳斯塔一边梳理一边问道。
尤斯金娜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悲伤让她说不出一个字,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那就把烦恼放在一边吧。”
苍老女仆在她背后柔声安慰说道。
“簌、唰、簌、唰……”
梳齿划过发丝产生了细微的声音。
“我害死了那么多人。”
尤斯金娜轻声说道。
“嘘,不要再纠结啦。”
“我睡不着。”
“权力的担子很沉重。”
尤斯金娜再也忍不住了,泪从眼角涌出,沿着脸颊流下,吐露出了心声:
“我失职了,我搞砸了。我害惨了我的部门,还害死了几百万人。兽人只会嘲笑我们,还有轨道上的那张大脸,呜呜……”
她把脑袋埋在手里抽泣起来。
阿纳斯塔叹了口气放下梳子,绕到尤斯金娜面前,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拉开:
“别伤心了,夫人,您有很多活下去的理由。您是如此强壮如此美丽,您可不能变成我的这副模样,您可以振作起来的。”
尤斯金娜在泪眼婆娑中摇头说道:
“我做不到。”
“您会永远年轻漂亮。”
“这怎么可能呢。”
“那就在美貌逝去前尽情地享受它,也许总有一天,您会像我一样老态龙钟满脸皱纹。但是你看,夫人,没有一丝灰白和干枯的细软头发,滑嫩的皮肤还有结实的骨头。”
阿纳斯塔把尤斯金娜推向了镜子。
尤斯金娜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看着她与苍老女仆那可怕的容貌反差,想象着自己年老之后的样子。尤斯金娜实际年龄绝对要比阿纳斯塔更老,但是先进的抗衰药物与回春疗法让她看起来就像是阿纳斯塔的女儿。
“我的父亲是位史官,您知道吗?”
阿纳斯塔柔声开口说道。
“不,之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尤斯金娜微微摇头说道。
阿纳斯塔轻声述说:
“他很喜欢古代历史,真正的古代史,他曾向我讲述第一个千年和第二个千年的罗马文化与日本文化。您能够想象吗,那时候的战士或者官员,失败后会自杀?他们会用枪、剑、毒药或者剃刀了结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牺牲洗刷耻辱。他们一定非常勇敢。”
“是的,他们非常勇敢。”
尤斯金娜喃喃自语,目光不由自主看向身前一个抽屉,里面装着她的配枪,自从离开一线岗位之后,她已经很多年没佩戴了。抽屉被拉开了一条缝隙,尤斯金娜并不记得自己拿出过枪,她已经很久没握过枪了。
“夫人。”
阿纳斯塔伊抚着尤斯金娜肩膀:
“您要坚强起来,面对您的挫折并克服它,坦然迎接耻辱带来的挑战,然后以此证明自己的不凡。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可我并不坚强。”
尤斯金娜摇了摇头,她抚摸着阿纳斯塔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温暖而柔软的手:
“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坚强的人了。”
“那您就要勇敢。”
阿纳斯塔捏捏尤斯金娜的手:
“我会为您沐浴,夫人。”
“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尤斯金娜由衷地感谢道。
阿纳斯塔离开卧室前往浴室。
把女主人留在变幻莫测的星图下。
尤斯金娜目光呆滞陷入回忆。
青山大人曾经怒斥她的无能,当着众人的面把她贬得一文不值一无是处。她也信仰帝皇,相信帝皇将会协助她的农民圣战,可是帝皇没有。青山大人并不相信神皇信仰,可是他却带领人类联军战胜了欧克兽人。
阿斯塔特是帝皇亲手铸造的,阿斯塔特相比凡人更加接近帝皇。青山大人说得很对,帝皇不会拯救他们,人类必须依靠自身力量拯救自己。而她曾经认为坚定的神皇信仰,不过是对父母的一种盲从,仅此而已。
尤斯金娜又低头看了眼抽屉。
她天真,她愚蠢,她对帝国而言已经毫无价值,但她或许还有足够的力量去勇敢,洗刷她为全体行商浪人所带去的耻辱。
抽屉很轻易地被拉开了,她的手枪就躺在凹槽内。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只是一把简单的激光手枪,但是对她而言意义非凡。这是她第一次当上一艘船的指挥官时,父亲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