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道:“看样子,这小子是想他姐姐了。”
见楼鹳这样思亲,净鸢便顺言道:“既然如此,岫鹮不如在此留客几日。”
“诸位见笑了,下官不敢再做叨扰。”说着便要去拉开楼鹳紧抱姐姐的小手,却被净鸢挡下。
“大人哪里的话,岫鹮迟早要来。再说,生将姐弟分离之事,大人想必也心有不忍吧。”
“中奉大夫如此宽仁,真是吾儿之福。那女儿你便先在此陪小弟,为父先回府中安排,午后再来接你吧。”
“好的爹爹。”
几人目送林必俭离开后,只听呈微长舒一口气道:“总算能喘气儿了。”
岫鹮将弟弟抱在怀中,山桃似的唇角微启,随着呈微也长舒了一口气。她精灵般的眼睛冲众人笑着,发鬓的蝶形流苏银彩钗此时也俏皮了起来,似是在随着发丝翻飞。
见岫鹮终于露出了属于少年人的青春颜色,净鸢笑道:“你还是这样活泼,反倒是在林大人面前拘束得跟什么样的。”
“哎,爹爹总是过于担心我了。还是师父这里最适合真性情。”岫鹮的眼睛长得和楼鹳的很像,但比起弟弟的空灵纯真,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人世的绚丽。此刻它们正朝向净鸢眨巴着。
“你与林大人昨日来,我却带了他俩出门,害得你们在门口吹了一个时辰的寒风。今日你便多与楼鹳说些体己话吧。”说着,净鸢摸摸了楼鹳的脑袋,示意岫鹮可带弟弟去他处玩耍。
岫鹮也是聪慧,应了一声,随后抱着楼鹳就往后堂去了。
还不待她双脚离开前厅,呈微便又开始打趣起师父来。
“你最近长本事了嘛,连‘借刀杀人’这种手段都会用了,哎呀真是严徒出高师。”边说边将一只手搭在了净鸢的肩头,表情很微妙。
净鸢清脆地敲了敲他的脑门道:“你小子也不错,连‘万劫不复’这种瞎话都能随口编,真是青出于蓝啊。”
他师徒两人的斗嘴并不避讳法玄,各自对这嬉闹场面皆习以为常。在这座危机四伏的皇城内,唯独宿鸟山房留有一丝的喘息之机,因而这热闹场面是众人格外珍惜的。
“ 那可不,咱若是用了那符,一准儿被发觉。还是交给林大人保险。你说是吧,‘留万花’师弟?”呈微倒也不觉得脑门疼,抱着手便迈着懒散的步子坐到了椅子上。
听到这一怪名,法玄擦拭桌面的手停了下来,抬眼向净鸢问道:“师伯,你何时又多了个徒弟来?”
“瞧你这贫嘴的模样。法玄你别理他,这家伙的嘴烦人得很,我可得找个时间修理修理他。”
法玄听后笑道:“那我怎么就成了‘留万花’了?”
“师弟你都结交到内宫去了,岂不是‘万花丛中留’吗?”
随着呈微的脑袋发出一声脆响,净鸢甩着生疼的手向法玄道:“前几日你不在,轩荑公主的婢女苳灵姑娘急匆匆地找过来,捎了信叫你去面见公主呢。看样子事情比较急。先前你可曾与他们打过交道?”说着便将先前的书信从袖袋中翻出,递给法玄。
听师伯这样问,法玄在脑中飞速搜寻着公主的形影,半晌无果。就在他踱着步翻开书信的瞬间,瞥见信尾那醒目的五星连山图,嘴角上扬,心中逐渐明晰了起来。
“倒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此事应与三皇子有关。”
此时呈微开口道:“庄王?去夏你跟圣上力荐他尽早回归封地,难道是此事奏效了?”
法玄将信按在桌面上,从高处注视着那五星图,语气严肃道:“去看看便知。”
自法玄走后,鹤云观迎来了一场盛会。道界诸多派门均选了代表前来,纷纷恭贺苍元散人座下再添一青年才俊。一时间,奇杲山上热闹非凡,人们口中的赞贺之词不断。
这些猛然间在鹤云观内肆溢的尘世声响,使得院内的古木新枝好似都被一张无形的网给拘住了。
待送走最后一位道友,金乌早已没入天际,只远远地留下一条霞彩。登羽瞧着沐风仍保持笑意的脸,朝他打趣道:“瞧你心里美的,人都走远了还笑呢。”
沐风此时却艰难地开口道:“师兄,小弟我从早笑到晚,脸早僵了。”随后便叹了口气,转身欲往回走。
听了这话,登羽边大笑边用两手在师弟即将抽搐的脸颊上用力揉搓着,不一会儿,沐风的脸便恢复了自由。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归位的脸颊,不敢再笑,只好面无表情地跟师兄道了谢。
“跟大师兄不用那么客气。走吧,师父一定在等你了。”
两人将山门锁好,快步往后堂赶去。
他们迈上台阶,七宝池中的红黄两色鱼互相追逐着,见了突来的人影便匆匆散去。
望着池面泛起的水泡,沐风缓缓道:“原以为道界各派均是独自修行,不曾想相互之间竟还有些往来。”
“道家重清修,人数亦不多,可也有内部的层级与关系网。只是不如别家的复杂罢了,基本的走动与连接还是有的。他们也因此能捕捉到师父收徒的消息,陆续便赶来了。”登羽答得随心,脚步却未曾缓。
沐风轻声问道:“道界众修竟也有等级之分?”
“是啊,你会失望吗?世人眼里无欲无求的修道人,也免不了尘俗的束缚。”说这话时,他的眼尾快速扫过师弟的脸庞。
沐风的心里和脸上都没有波澜。
“此等接尘行径,反而使人感到亲切些,不至抬得过高而叫人触之不及、求法无门。不知我派在界内处于何等位置呢?”话问出口,自己心中也思考了个大概。至少不限于平平,否则偌大个清净道界,何至为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闹得沸沸扬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