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值得我去追求的事,但我突然觉得人活得像个蝼蚁,庸庸碌碌一生又一生,实在是很可怜的。我想要自由,不被束缚的自由,殿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性本来就是这样。”
夏灼冷笑一声:“可是,什么都想要,就会什么都得不到。你发现白真真失控了,你这两年衰老得这么快,是灵力严重透支吧。但白真真还是在最后关头背叛了你,因为很可惜,爱会催生强烈的恨意和占有欲,但也会轻易瓦解掉仇恨。她突然意识到,姐姐需要的是影子,而不是她,她更愿意成全影子,你害怕了。让我猜猜,你最后留给她的字条是什么?”夏灼忍不住回忆起那天晚上,她从学校回来,和正好夺门而出的白真真撞在一起,少女脸上是一种失魂落魄的不安,她失神冲到马路中间,夹在对头车之间踯躅,刺目的大灯照亮她苍白的面容。
那时的她,根本就没有仇恨。
“你骗她说,献祭仪式已成,无论你选不选择复仇,你都会死。她那天的惶恐,只是后悔和害怕,她不想死,你早料到她会选择报复你,所以你在献祭大阵上动了手脚,好让她彻底消失,既然失败了,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所以今天晚上你才会冒着被我发现的风险也要过去盯着。花莱,你算计到这种程度,是觉得,只要糊弄住我,你就还有我这边一条退路是吗?”
花莱突然感觉到极致的恐惧,那些在地下十八层的折磨,生死渊的蚀骨之痛,漫长的轮回往复之苦,她突然噗通跪地,膝行爬向夏灼,抱住她的腿,“殿下,您不能不管我,我陪了您这么多年。”
夏灼只是无动于衷地望着前方:“我刚养你的时候,你很虚弱,因为在地下十八层受尽折磨,又在生死渊里泡过,我每天想尽办法,想让你身体好那么一点点。我记得那时候也经历过一次战乱,北面打起来了,所有人都在往南边逃,我怕你被煞气冲撞,带着你一路往南走,同盟会的人趁乱打劫,对我围追堵截,我带着你束手束脚…那时真的想把他们都杀了,但我没有,我失控了,你就彻底完了,我其实活得很不耐烦了,我也并不对能见到兄长抱有希望了,过去了万万年,自从我被封印后的这一千年里,我每时每刻都想去死,但我觉得我对你有责任,所以我不能失控。”
她微微哽咽,缓了片刻,又恢复冷漠和凉薄:“花莱,我不欠你什么。我也曾试图从你身上索取价值,以为你是天道对我的仁慈,没想到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花莱继续抱紧她,“殿下,殿下,殿下……还是可以挽回的,还有回头的余地的,我发誓,我对天发誓,我从今往后对您绝无二心,等我圆满之后,我就与你建立血契,终身做您的奴仆,殿下,求求你殿下……
夏灼突然抬手结手印,金红的光芒刺破夜空,漫天的呜咽和悲鸣重叠再重叠,四面八方的黑灰之气朝着这边流淌涌动,她恢复本体的模样,一身滚金边的玄袍无风自动,发丝肆意飞扬,一根小臂长的骨簪簪住她满头的银白头发,她悬浮半空,垂目看她,眼神都是悲悯。
那悲悯显得冷漠。
花莱眼看着她冷血无情,突然开始破口大骂,近乎癫狂地试图逃走,可无形的力量牢牢捆住她。
她声嘶力竭骂着:“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恶魔,你不得好死,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哥哥了哈哈哈哈,你活该,你真是活该,你不配,你以为你是谁,你每天假惺惺的样子给谁看,你装得再善良你也是个怪物,怪物!你不得好死。你哥哥……哈哈,你哥哥,你哥哥说不定根本不想见你,是你自作多情罢了。这么多年,你早就看清楚了是不是,我希望你活着,你最好长长久久地活着,永生永世受折磨,直到天地崩塌,海枯石烂,世界终结,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哈哈哈哈哈。”夏灼只是沉默地往外走,一股无形的力量拖着花莱。空无一人的大街,四面八方的风咆哮着压过来,去往生城的路,总共只有短短的一千八百步,她亲手送进去的只有……突然,夏灼呕出一口血来,那双金红的瞳孔里,突然泛出一丝迷茫。
她突然想起来。
她亲手送进去的,除了花莱,还有一个。
…闻人笙。
怎么会忘记了呢,且忘得这么彻底。
花莱声嘶力竭的骂声渐渐淡了,变成恐惧的尖叫,死神领域会触发最痛苦的往事,她现在被过往的梦魇在反复袭击。到最后,她不断在求饶,每一声都饱含痛苦和懊悔。在绝望之际,她还是忍不住求夏灼:“殿下,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纸灯笼为夏灼引路,白袍人迎在城门前,黑红的旌旗无风招展,上面的大字清晰夺目
一一往生一念。
然后许多人,囚困于此,永远也找不到那一念。夏灼的身前浮现一道卷轴,那卷轴散发黑雾,黑雾中又透着金光,上面的字若隐若现,夏灼刺破指尖,滴了一滴血进去,又用未干的血迹点在眼皮,她到最后也没再看一眼花莱,只是提着灯笼,沉声默念:“我以平契之名,欲封汝于酆都城下,汝可知罪?”
花莱剧烈的挣扎慢慢停止了,她缓慢地跪下来,眼泪滂沱而下,俯身叩拜:“知罪,谢殿下。”
地府现任的大帝拿夏灼一点办法都没有,于是主动让渡了一部分权利,与她签订契约,她在有生之年有资格对任何的鬼魂实行审判,她手里有三张契,一张平契,一张杀契,一张绝契。平契是最温和的,只要对方认罪伏法,就可以少受很多罪。她到最后,还是没能对花莱赶尽杀绝。
呜咽和悲鸣逐渐消散,狂风骤停,夏灼没应声,只是对楚向宁招了下手,意思是交给你了,然后挥了下手,消失不见了。花莱匍匐在地,许久才痛哭出声。
眼前的雾气消散后,夏灼回到了花莱书屋,房间里的电压依旧不稳,灯光明明灭灭,躺椅上的皮褥子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