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只是当做闲话说给她听,却没想到薛楹在这些琐事中回过了神。 薛楹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手腕和印着血花的鞋面,突然问他,“所以这三个盗猎者真是因为你才来到保护区的?” “……”秦寄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也不好含糊,他斟酌了一下,才说,“可能上次我来保护区给江医生送项链的时候被他们跟踪了。他们也是走投无路了,快要被下家逼疯了,以为我把那些象牙工艺品藏在这里,就铤而走险进来了。” 薛楹冷淡地看他一眼,“那那些工艺品到底在哪里?” “早就烧了。”秦寄一耸肩,“我上次还问过江医生的意见,我们都觉得销毁比较好。从保护区回去,我们就把那些东西全部烧毁了。这种东西留着早晚会有人惦记。” “那上次的长颈鹿被诱捕也和你逃不开关系?” “……”秦寄觉得自己好像跳进了薛楹的陷阱里。 薛楹漠然地盯着他,余光瞥过依然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心下一片麻木,“所以说,整件事都是因你而起。” “秦寄,你不觉得你应该为此负责吗?” “你要让我怎么负责?”秦寄的小心脏被她吓得停了一拍,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先声明,我要钱没有,要命也不太想给。” 薛楹转过头看向那间简陋的手术室,看了好一会儿,手指才捏起自己脖子上那颗已经裂纹遍布的蓝宝石,“其他的暂且不论,蓝宝石你要先赔我一个。” 秦寄一脸问号。 “这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宝石,却在因你而起的混乱中摔碎了,你难道不该为此负责吗?”薛楹梗着脖颈,带着不能拒绝的执拗。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秦寄摆摆手,“行行行,等我再赔你一个。” 薛楹垂下眼帘,指腹在那颗宝石上轻轻摩挲着,却怎么都无法平静。 她在心中默念:江霁晗,你一定要好好的。宝石交给事故源头赔偿,但你还要赔我一个完好无损的男朋友。 汉斯的手术先结束,在他的病床被推出来的时候,阿黛拉腾地一下站起来,不顾自己的伤势,追上去问手术情况。 流血过多,需要静养。阿黛拉听到这个消息,再次脱力地瘫倒在地面上。 只有她知道,在那些血流不停的漫长时间里,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可以,她愿意和汉斯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但前提是,汉斯在。 阿黛拉匆匆跟上汉斯的推床,给了薛楹一个鼓励的眼神。薛楹扯了扯嘴角,脸上已经快要笑不出来。 秦寄问:“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 他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凝重?” 方才不是还敲竹杠,敲完之后脸色又暗淡下去。薛楹揉了揉自己的脸,同样是坐在手术室外,总会有不太美好的记忆。 是想到就忍不住鼻塞的记忆,她神眼神迷离,悠悠开口,“我有两次坐在手术室外等我爸的手术,一次结果是好的,是江霁晗陪我一起等的;还有一次结果不好,从急救室出来后就直接准备葬礼,那次是我自己一个人。” 秦寄一愣,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她当然凝重,原本应该在坐在她身边的那个人,现在却躺进了手术室。 因为她而躺进去的。 人的一生本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她幼时丧母,长大后父亲也离开,而现在命运似乎又在对她下手。 “你别多想啊。”秦寄一拍她的肩膀,“我可是问过医生的,他说伤势不严重,没有伤到要害。而且刚刚江霁晗和医生沟通,你也听到了,他还意识清醒着呢。” 薛楹只是应了一声,不说话。 她只是呆呆地注视着那扇手术室的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像之前的两次一样。 江霁晗睁眼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边站在窗边。 雨势很大,嘈嘈杂杂地击打着玻璃窗,在一片叮咚乱响中似乎也带着些微让人平静的魔力。 薛楹伸出手,想去接那漫天的雨滴,冰凉清透的雨水落在她的手心,溅起点点水花。 她的嘴角弯弯,眼睛也弯弯,就像他们初见那天她在镜子后凝望着他的那个瞬间。 在她递给他一只护手霜的时候,在她撞进他怀里的时候。 那乱了节奏的心跳,分明是被撞击过的心动。 “薛楹。”他突然出声。 薛楹嘴角含笑,慢慢转过头来,收回窗外的那只手,关上了那扇窗户,雨声被隔绝在外,温情在屋内蔓延。 “肯尼亚的雨季又到了。” 他眼底映照着她逐步靠近的身影,牵住了她那只湿漉漉的手掌。 “还好,我们都平安地进入雨季。”眉眼尽是笑意,带着传染性,也进入他的眼底。 他们一同看向窗外,肯尼亚的雨季到了。 他们的爱情也回来了。 还好,这世界上有一种破镜重圆,是属于他们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