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姓折,道左相逢,邀相公前来,属实是唐突了,在此先向相公陪个不是。”
赵昕愈发好奇这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面上却是三分慌张,七分好奇:“不敢不敢,得蒙小姐赠肉,已是铭感五内。还有小姐方才说姓折”这个问题自有红玉代劳:“我家姑娘的伯父正是本州知州!”“红玉。”
语气阻止,却未做惩罚,摆明了唱双簧,属于赵昕玩烂了的套路。赵昕暗叹一口气,尽责地陪着演戏:“不知是折知州亲眷当面,小生,小生……″
“相公不必如此,是小女子有事相求。话到如今,尚不知相公贵姓呢。“小生姓赵。”
“可是国姓赵?”
“正是。”
“可有字?”
赵昕一边在心中吐槽查户口呢,一边庆幸自己早有准备。“小生单名一个迩,家父赐字仲远。哦,这是小生的公凭(通行证)与学子证,请小姐过目。”
当然,都是"伪造"的。
不过都是正规发放部门开具的,即便官司打到紫宸殿去,那也是得是真的。所以那位折家小姐当然检查不出什么,在把两样证明身份的文件还给赵昕后,语气明显放松了不少。
“我看公凭上说,赵相公是汴梁人士,此番出门是为游学探亲?”“正是。”
“不知那几位相公是?”
“哦,他们既是我的同窗,也是我家几个掌柜的儿子。”赵昕在伪装身份的时候就考虑过了。
他与曹评等人君臣名分早定,打小他就是发号施令者,曹评等人对他的遵从敬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扭转过来。
所以扮作普通同窗是不可能的。
好在汇算科中有着不少“少东家+分店掌柜之子"的非常规型同窗,正好给他借来用用。
这个说法也很合理,折姓女子亦未生疑,嗯嗯几声作为回应。只是接下来就转令人难捱的沉默,似乎是在纠结如何将所想诉诸于口。直到水沸的铜壶发出欢快的响声。
赵昕手中很快多了一杯茶,茶色清亮,叶片正在缓缓舒展,明显是花了心思泡的,手艺也很不赖。
尔后才听到声音响起:“在下素闻综学学子以求真务实,经世致用为校训,今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赵相公能够听完。”“小姐请说。”
“我折氏世代为国戍边,经年累月下来有不少伤残兵卒。家中为了安置他们,便在神龙山下置了两个庄子安顿他们。“但彼处山高林密,他们又是使惯了刀枪的,于农事并不通晓,数年下来还是入不敷出。
“我本欲去综学中求几个农科的相公过来帮衬一二,但赵相公您想必也知道,农科的相公最是紧俏,一直请不到人。“又想送几个庄上的适龄孩童入农科学习,只是一直考不中,真是把人也愁死。
“术业有专攻,我知各位相公都是汇算科的,未必清楚农事,只是想请诸位去教导那些孩子几天。
“我问过州中综学的夫子了。那些孩子都很机灵,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入学。“束格从优。”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慢,说明她也知道能支撑起千里游学的家庭底子很厚,不差这几个钱。
但依旧说出来,表明是个立身很正的姑娘。而且赵昕对她话中所说,安置折氏伤兵残卒的农庄相当感兴趣。毕竟汉唐时所谓的良家子就是丰衣足食的小地主,可以换算成西方的骑士老爷。
自耕农虽然比不上小地主,但被聚合起来,且有着丰富的战阵经验,再加上三个男人在一块随机刷新出一个点子王的特性,可是分分钟能造反的。但感兴趣归感兴趣,人设还是不能丢的。
他一个东京城的富少爷,因为地头蛇三言两语就忙不迭地答应,就算这姑娘年轻相信他,眼毒的老人也要给他扣上个居心不良的帽子,搞不好刚入人家地盘就被吊起来拷问了。
所以赵昕故意沉吟半响,这才故作为难地说道:“不瞒小姐,小生此次前来府州并非如公凭上所言是游学探亲。”
“哦,此话何意?”
“小生家中因薄有财货,也算有几分门道,是故听说了一点朝廷欲对西北动兵的消息。
“家父想着相熟的叔伯前些年在韦州赚了不少,所以特地派小生前来府州打打前站。”
他这话一出,顿感身上压力骤减,那些原本虎视眈眈看着他的老护卫们收回目光。
中有一人瓮声瓮气道:“算你小子实诚。此事也无需小姐应承你。“你若是帮得我们这一遭,翌日可来寻我,旁的说不上,军中粮、衣、油、铁的供应还是插得上几句嘴的。”
赵昕大吃一惊,钓板鲫钓上来头鳄鱼了是吧,这姑娘身边的一个护卫都对军需供应说得上话?
这姑娘真是折继闵的侄女,而不是亲闺女?那还真是不去不行了。
有道是你有情,我有意,大家便有戏。三言两语谈妥之后,赵昕就用熟牛肉好好满足了一下口舌之欲,捎带着还喝了一碗味道很不错的酒。收钱办事,世所固然,更何况还加酒加肉呢。所以赵昕相当干脆地带着小伙伴们跟在了车队后边,充作护卫随行。只是到了地方后见到的景象却十分出乎意料。为了安他的心,那位折家姑娘一路上没少同他说那些老兵的好话,什么忠君爱国,奋勇杀敌,勤劳朴实,非常努力地与综学提倡的价值观对齐颗粒度。就是在见到象征着农庄边界篱笆屋舍的时候非但没见到有人捧帚相迎,反而是听到庄中斥骂声不绝。
“你个狗日的,跟着综学里的相公看了几天就敢说自己会寻井眼了?照你的法子费死力打了五个眼,没得一个出水的。“你还想要工钱,老子给你两刀要不要!畜生东西,讹到老子头上了!”呃,气氛忽然有些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