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垂在身侧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发颤,他只能攥紧。 “你确定?”完了,他的喉音也开始发颤,好丢人。 “嗯。”春早用力颔首。语气似乎并不确定,但是是在关心别的:“……你会用吗?” “……应该会。” 两人同时发笑,不好意思,又很率真。 静了静,春早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可以把灯关上吗?” — 春早能永远记住这个夜晚的气味。 那就是湿咸。 从少年额发滴坠到她唇珠的汗液,她眼角因胀痛渗出的生理性的水汽,还有盈注了整个房间的,汹涌的海风,黏滑的触觉,深水里的缺氧感,两尾在浅滩笨拙探索的鱼。 它们都与湿咸相关。 卧室的灯都灭了,只有外边夜路的光透进来。 原也的手臂扣在离她脸极近的地方,肌骨,筋络,凸显出来,隐忍地张驰着,像天色半黑后,轮廓模糊的礁岩。 明晦不定,危机四伏。 可她还是忍不住歪靠过去,羞愤难耐,急寻个支点。 她的脸被扳回去,堕入他钟情又发狠的双眼。 他要她亲眼所见,他是如何因她险些缴械,又是如何难以自拔,沉沦深陷。 四目相对。 浪拍过来,一遍遍,一次次,雪沫般被撞碎,再落回去,变回液态的渗流的水。直到风彻底乱了,天海倒置,密密匝匝,旋流般方向尽失,通往无尽的至深处。 …… 终于。 四野在一刹间寂下来。 他伏下来,被她接住。 很轻又很沉。 — 两人兴奋难眠到后半夜,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撞后,身体不满叫嚣出疲累的信号,但大脑依旧激亢飞跃。 他们相依偎,不时说几句话,亦或笑着去啄对方的嘴唇,额角,下巴。 最后原也穿上衣裤,离床找水喝,再这么无隔阂地接触,怕是整宿都别想消停。 春早也套上睡裙,静坐在床头,阅读蓝色盒子里的说明书。 原也哭笑不得,将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到她面前,欲言又止:“你这是……?” 春早叠放好,塞回去:“好奇一下。” “那下次你来。” “……” 他们又叠抱回一张单人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两人放弃抵抗,共候天亮。 终于,房内的暗调由浓转浅,帘缝投入一隙绯红色的微光,从窗台折叠至地面。 原也见状,走去窗口,揭开一半遮光帘观察。 他淡笑回头,吐出三个字:“日出了。” 春早迫不及待下床,趿着拖鞋飞奔到他身畔。 外面的世界,已是玫瑰色,晕染开,延绵着。 纯白的海鸟在半空回旋,万物覆油彩,浪漫又静穆。 春早满身鸡皮疙瘩,热泪盈眶。 原也揽着她肩头,捏了捏,又放下手,离身去行李箱里取出一样收藏至今的物品,呈递到她身前。 朝霞将铁盒映照成混粉色。 春早瞪圆眼,双手接过来,心头蜂鸣:“它怎么在你这儿啊?我还以为已经被我妈处理掉了。” 原也粲然一笑:“嗯,处理到我这了。” 他说:“清点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春早惊喜揭盖,查看当中的物品,一样不落,但也多出一些并不属于她,却也来自她的物品,油墨模糊的小票,变更过字迹的加油稿……还有早已干萎亦被妥帖珍藏的桂枝……她一样接一样取出来,同样发现,它们也被人为地做过标记,是一只被爱心包裹的小鸟。 哼! 抄袭她的创意。 但也好令人动容。 她看向原也,笑泪交加:“你也……” 少年神态略显自得,坐等她赞赏:“嗯?” 太美好了。 像此刻的日出一样美好,比此刻的日出还要美好。 她不受控制地潸然,而他也忙不迭地为她拭泪。 等情绪平稳,深红的圆日也从海平面浮出,原也如揭晓影片末尾的彩蛋般,从盒底最下方变出一张明信片。 它崭新却眼熟,正面有海,背后空白。 仿佛在静待,静待新的诗章,与新的图景。 原也横来一支笔:“请吧,女士优先。这次我们一起写。” 春早含笑推回去,谦让:“之前是我先写的,这次不如你先来?” 原也思忖几秒,答应:“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那片湛蓝而通透的海被高挂至窗框,与真正的海遥相呼应,它被风来回吹拂着,如蓝白的鸟儿振翅欲飞。 而它的背面,是两条上下紧挨的愿景。字迹有内敛,有张扬,但别无二致的充溢着希望: 上句是: 海水至蓝,年少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