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见谪仙临尘。瞧见来人是晋昭,女子低眉一笑,微微福身,声若玉落瓷盏,道:“公子,好久不见。”
晋昭轻笑,回礼道:“好巧。”
女子笑而不语。
晋昭无视一旁傅泉几乎要把她烧穿的视线,从怀中取出珍珠簪子来,上前两步,双手递上:“今日赶巧,我得了支簪子,既在此遇见,想来姑娘与它有缘,在下便赠与姑娘。”
街边熙攘,傅泉在一边几欲开口,可还是强忍下来。“多谢公子。"女子颔首,一边小丫鬟上前,接过珍珠簪子。“不必客气。“晋昭坦然道,“在下留着这些也无用,宝簪赠玉人,也算是它有所值了。”
一边的傅泉越发觉得没眼看,他颇为忧虑地看向巷外来往的人流,青天白日的,哪有人平白给人家送簪子的?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误会?女子似是还有话要说,可碍于身边丫鬟跟着,她垂首,良久,又是一福身,语气略带生硬道:“多谢公子,民女家中还有人候着,便先告退了。”晋昭颔首,也不拦着:“姑娘慢走。”
女子转过身便离去,可她方行至巷口,又回过身来,问道:“公子,你就不好奇我是谁?”
晋昭瞧着女子与谭月琴五分像的眉眼,摇了摇头,道:“若是有缘,我自会知晓你的身份。”
闻得此言,女子不再说话,离开巷口。
女子身形一消失在巷口,傅泉便忍不住了。“你你你……“傅泉几乎是气结,瞪着晋昭,“你到底是要干什么?这姑娘一看就是官眷,若是看上了你,非要嫁给你,看你怎么办!”“不会的,这姑娘心比天高,等闲之辈入不了眼,看不上我的。"晋昭无奈道,“你想得也太远了…”
傅泉并不相信晋昭说的话,在他眼里,晋昭名满京城,又得皇帝器重,若是男儿身,那便是个不可多得的郎婿。
他迟疑道:“你又怎知,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她姓谭。"晋昭接过傅泉手中铁盒,走出巷外,直奔茶馆而去。“谭?"傅泉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谭续光?”“嗯。”
入了茶馆,小二将晋昭、傅泉引入厢房。
门一关上,晋昭将铁盒置于桌面,继续道:“山倾海覆,拨云续光'的那位谭续光。”
“竞然是她?"傅泉顿时讶然,喃喃道,“她…她居然没当姑子?”“笃、笃、笃”三道敲门声响起,小二端着茶盘推门而入:“二位客官,茶沏好了。”
琥珀茶汤落入瓷杯,声似山间鸣泉,傅泉顿时没了声音。待小二撤出屋后,他才压低声音,继续开口道:“不是说她要青灯古佛一辈子,等微生玄师还俗吗?”
晋昭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她看向傅泉:“你从哪听的这些?”傅泉默了一瞬,有些心虚地抚了抚鼻尖:“我瞧着坊间茶馆的说书先生都这么说的……
晋昭沉默,开始考虑怎么劝傅泉换个爱好。傅泉见晋昭不说话,反而来了劲,他坐下身,道:“你说这谭续光,我从前读微生玉的诗,只觉得是个神女,如今见了本尊,却反而觉得不真实了。”晋昭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心,说来凌风阁上下,上到风凌、下到扶微,几乎无人不仰慕微生玉。
也难怪,这微生玉本就是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白衣剑侠,少年成名,一手飞龙钩月使得出神入化,初入江湖短短两年便再无敌手,论剑道天赋,微生玉几乎是整个武林都要仰望的存在。可这人偏偏任性得很,十五年前,平灵山最后一战登顶武林后,微生玉便折剑下山,消失于江湖传闻之中、再无行踪。十二年过后,微生玉这个名字再次闻名世间,便是因为与谭续光那段惊天动地、不容于世的骇世绝恋了。
惊天动地,是因为微生玉为谭续光做的那十三章诗词被天下人传唱,一时成为市井奇谈。
不容于世,是因为二人整整相差了十五岁,而微生玉彼时正在谭府做门客、亦兼任谭氏子女的讲学先生。
在世人眼里,微生玉与谭续光的感情,是乱/伦。可偏偏,那十三章诗词、以及谭续光作的对赋,又让这段感情“名扬天下”。两人拼死力争,父母、世俗的反对都没能拆散他们。可微生玉却先出了家,还号称前尘尽断、一世不娶。这么一折腾,便让谭续光与谭家,彻底沦为了天下人的笑柄。傅泉开口问道:“那你既然知道她是谭续光,为什么要送簪子给她?”晋昭轻摩指下白瓷,道:“为了帮她,也是帮我自己。”“帮她?"傅泉皱眉,似是不解。
晋昭捏起茶杯贴上唇边,看向窗外集市,微微扬了扬唇角:“有人想借我拉拢高大人,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西市另一头,谭续光被人扶进马车。
甫一落下车帘,谭续光便扯下面纱,皱着眉看向车内端坐的谭元度。“你怎么在这?”
车内,谭元度一身绯罗锦缎,轻摇折扇,他笑着看向自家姐姐:“这不是想着你在附近?顺道接你回府嘛。”
马车另一边还放着陶罐,里边蛐蛐鸣叫不停。谭续光被吵得直皱眉头:“阿宁,把这玩意抱出去。”侍女阿宁探身入内,连忙将那陶罐捧出去。见自己心爱的“大将军”被搬走,谭元度倒也不恼,他笑着看向谭续光:“你和那晋昭,如何了?”
谭续光脸色冷了下了,只从袖口取出珍珠簪子,甩向谭元度,讥讽道:“知道的,说我是谭家的姑娘,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屏州的妓子。”谭元度接住簪子,笑道:“阿姊何必动怒?要怪便怪自个儿识人不清,摊上了微生玉这么个小人,还害得全家陪你一起闹笑话,如今便要年过二十了,京里还无人敢娶,只能配那低门小户的晋昭,又能怨得了谁呢?”谭续光一声冷哼:“怪我?不是父亲要杀他,逼得他走投无路了,他会跑去当道士?”
“你这感情,从根本上便是孽缘。"谭元度指下摩挲银簪,玩味道,“这读书人就是抠搜,拿这么个破烂簪子当信物,也不知爹爹怎么想的,这么个破落户出来的孤儿,给阿姊提鞋都不配。”
谭续光无言,只一声冷哼,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