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花言巧语,神情冷淡。耳侧的碎发忽而飘起,身后吹来一阵劲风,游星微微垂眸,握着雪声刀鞘的手指微曲。
“砰”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结结实实捶在沙包上,随即又是一阵脆响,男人的惨叫瞬间响彻长廊。
离声源最近的游星偏头皱眉,企图躲避突来的尖叫攻击。“噗通”又是一道沉闷的声响,惊叫骤停。游星这才侧身回头,身穿浅蓝色运动服的少年正扭着方才站在右边的男人的手臂,压着他上半身伏在地上。
少年察觉到游星的注视,扬起酷拽的脸蛋,眉心拧出一个严肃的表情:“这些家伙是坏人,你打不过,看到就想办法躲开,千万别试图对他们进行说服教育。”
游星认出来,少年是魏灵越,和辰雪一起进来的男生。她与两人之前在小巫的领域里见过。
不过因为那次活动结束,游星将所有攻略者关于金字塔群领域暴走的记忆抽出来截留在了怪谈领域,魏灵越和辰雪再见到她,只以为是第一次见面。那次回到公寓,游星特意委托情报屋调查过这对搭档。辰雪和魏灵越年纪比较小,两人都只有十八岁,还没有正式入职任何一家怪谈攻略研究所。
从两人的过往任务完成数据分析,两人都是S级精神力、S级体能,无疑都觉醒了异能,但是情报屋暂时也没有获取到两人异能相关的信息。上次在小巫领域见到的魏灵越冷冷酷酷,还挺拽,这次好似又稳重不少。游星搭在刀鞘上的手指放松,没说自己也能解决这点小状况,安心扮演柔弱无力的猎物,朝少年微微一笑:“谢谢你。”魏灵越不好意思地偏开头:“举手之劳。”被扭住右臂的男人悄悄松开手,并用力将画笔滑到对面。周慕弯腰捡起笔,和身旁的人同时冲过来,扬起画笔往魏灵越身上甩。艳丽的颜料甩在魏灵越身上,沁进衣服泅出一团污迹,随即发出丝丝如灼烧衣物的细响。
魏灵越的运动服上被烧出指头大小的破洞,有的颜料直接落在他的皮肤上,如硫酸泼在肌肤上,数秒间烫出发白的肉泡,糜烂的肉红色透过烧烂的皮脱沁出。
饶是如此,魏灵越也没有松开手。
与周慕站在一起的男生身形高大,约有一米九,穿着奇怪的紧身衣,手臂、肩背、胸廓都是鼓起的肌肉。
他恶劣地咧开嘴,抢先一步跑在周慕前面,侧身想撞开游星。三人没有任何言语交流,配合默契,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游星指尖轻拨刀潭,右手抽出雪声,俯身压低重心,脚下扭转方向,翻身让过撞过来的大块头,雪声在手心转个圈,刀背敲在大块头小臂上。伴随一声惨叫,男人从游星和魏灵越中间踉跄而过,蹒跚走了两步,跪在地上以头抢地,被刀背敲过的右臂软塌塌地垂在地上。游星不再管他,反手用刀背刃尖的一端敲了两下被魏灵越按在地上的男人的足踝。
回头发现周慕已经掉头跑远,她也不着急,随手抽出腰间的横刀,横掷出去。
这是游星第一次在怪谈领域拔出墨染春,作为梦归乡的得意之作之一,墨染春的刀身连同刀柄都是墨色。
一旦开刃,刀身会泛出星星点点像花朵一样的粉色光斑。本来应该扔刀身更短的障刀出去,游星用短刀更为顺手,投掷时下意识拔出了墨染春,刀背精准打中周慕膝弯。
一瞬间,周慕几乎感觉不到下肢的存在,惊恐低头,看到腿还在,但膝盖软如泥,瞬间跪倒在地。
他双手撑住膝盖,咬着牙用力想站起来,急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膝盖以下却没有丝毫反应,根本爬不起来。
游星蹲身查看魏灵越的状况:“你还好吗?”魏灵越回神,瞪眼看了游星好一阵,又低头扫了一圈趴倒在地无法动弹的三个男人,后知后觉地摇头:“我没事。”游星这才走向周慕,回收墨染春,同时收缴了三支画笔。她来第六星区前,刚从三十八号瑜伽馆出来。眼前这三个男人,和瑜伽馆里私教课上的高级武斗派怪物没有丝毫可比之处。
面面直白的告诉过游星,身为管理员的她接受的私教训练比馆内客人的课程训练高出几个等级。
面面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和口吻都颇为挑衅:“虽然我同意瑜伽馆的提案,但不只我,公寓里许多域主都无法接受比自身弱小的人类长期管理我们。“我们愿意遵循公寓长定下的规则住在公寓,其实规则之下也存在无比强力的存在规则,那就是当下的公寓长远比所有域主都强悍。“而你,想要长久的统御怪谈商店的域主,甚至建设怪谈商店街,也必须比所有店铺的域主强大,否则迟早会被我们之中的某一个吃掉。“因为你的精神力强大稳定,又持有对怪谈来说无比特殊的异能,你的血肉和精神力吃起来一定比普通人类美味数百倍。“而失去肉/身的你,也无法解脱。到时你就变得和我们完全一样,直到消亡都得一直在一起。”
游星的私教课不仅比客人的强度高,完成条件也苛刻数倍。她每一次都必须通过六关,完成一个阶段的训练课才能出来,没办法中途退出,否则就要从第一阶段重新训练。
周慕和这两个追逐者在普通人眼中算得上穷凶极恶,又持有特殊攻击性道具,可对如今的游星来说,怪谈领域内最低等的怪物也比他们有攻击力。游星徒手掰断三支画笔,周慕和另外两个追逐者满目惊恐,拼命想阻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上碎成一段一段的画笔残骸,呼吸急促,惊惧警惕地扫视匹周,仿佛有什么可怕的存在随时会从某个地方出现。襄恋窣窣的碎响,像木柴上炸开的火星,噼里啪啦响了一阵,游星抬头,看到画廊上多了四个空白的画框。
三个画框突然像活了一样,裂开巨大的豁口,伸出肥厚、带着黏液的舌头,分别卷起地上无法动弹的三个男人,蠕动着咕叽咕叽缩回画里。空白的画纸上浸出鲜艳的红色和浓沉的黑,像一滩滩污浊恶臭的泔水,搅成一团,尚且看不出主旨。
魏灵越站起来,走到游星身边,似乎对眼前的巨变无所触动:“他们变成画了,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