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宾客未置,晚餐聚会的基本都是男女方的家人和伴郎伴娘等次日一大早便身负重任的角色。 程昊定下隐藏在酒店二三楼的黑珍珠餐厅的四个包厢,两桌男方亲戚,一桌远道而来的女方亲戚,还有一桌不上酒的给年轻人。 周寄榆是证婚人,没约上时润清,他也就不急着去。到的时候,只看见程昊焦头烂额地在包厢外面团团转。 “怎么了这是?” 程昊一把将他拽到墙角,“老周,我过年喝多了,在大群里喊老同学回湾市的都来聚聚,结果下午来了好多人!还有好几个我都不认识,估计是冲着你来的。” 他眉头紧皱,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把他的私人婚礼当成商业跳板。 他跟周寄榆的友情,最怕公私不分。他了解这位好友,在私人感情里掺杂利益往来是他触碰不得的死穴。 果然,周寄榆闻言脸色立马黑了下来,但还是拍拍程昊的肩膀,“你大喜日子,来者是客。先给他们安排座位,咱们换个包厢。要问起我,就说我临时有事来不了。” 相较而言,他更担心因为自己,闹得程昊的婚礼不愉快。 他给时润清打电话,想叫她先别下来,不料一直没被接通,发信息也不回。 就在此时,包厢门突然从内大开,帮忙招待的伴郎后退而出,一边陪笑摆手,说着“吃好喝好”。 握着手机的周寄榆跟瞬间安静下来的客人们面面相觑。 几位身着正式商务西装的三十上下的年长男子最先反应过来,涌上前来便要握手,嘴里念着“汇川校友”和某位共同老师的名字。 时润清下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男男女女将周寄榆包围,陌生的、脸熟的都有。 “怎么回事?”她问被晾在一边的新郎官。 “不知道是谁传成老周回来要搞同学聚会。”程昊拉过一同到来的妻子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我刚加了一个大包厢,咱们过去吧。” 人一多,自然就分成了三六九等。 说是大包厢,实际上是一个房间分了两桌,经历一番暗流涌动的“谦让”,一刻钟后周寄榆所在的一桌才决出最终落座的最后十二人。 时润清本想跟着程昊去另一桌,那里多是男女方真正的老朋友,不料却被周寄榆偷偷在桌面下死死拉在身边。 “你干嘛?”她压低声音咬牙问。 他喊来高中同班同学占据自己另一侧位置,朝她侧身,轻轻说:“看见那几个女的了吗,帮我挡挡。” 时润清狠狠剜了他一眼,气不过,又踢了他一脚。 * 时润清第一次见到周寄榆的时候,真真应了那句歌词——“我初初见你,人群中独自美丽。” 他长着一双帅哥标配的多情桃花眼,鼻梁高挺,唇线锋利,笑容阳光灿烂,身姿活力四射。十六岁的时润清纵然单纯不知情爱,也还是毫无预兆地溺死那两汪春水里。 每当他出现的时候,周身似乎自带柔光滤镜,令女孩们的眼神不由自主聚焦。 他们每周有一节同时上的体育课,时润清皮肤一晒就发红,她总拖着别人去体育馆内打篮球,而周寄榆则对足球情有独钟。 每节课,她总能看到一群女生顶着湾市的烈日,在场边看他。校运会的时候,有他的项目,围观人群也是最多的。 这哪是春水,简直是夺命沼泽。她误入一片草长莺飞的绿地,踏上去才发现双脚被淤泥吸住动弹不得。而自己沉迷于表面上的飞花,竟然就这样毫不挣扎地顺从着缓缓下沉,一直到最后还追逐那生机盎然的绿意。 怎么就偏偏看上这么个招蜂引蝶的货!时润清对情窦初开时的自己恨铁不成钢。 * 时润清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只竖着耳朵听。 ——“小周总,听说董事长在湾市又拿下一个大项目?招标定日子了吗?” 周寄榆游刃有余地打太极,表示自己没精力管达恒的事。 ——“老周,央视报道,你公司最近被美国政府咬上了,顶唔顶得顺啊?” ——“这还用问?我们周帅可是出了名的顶硬上。”一道女声抢先回应。 周总但笑不语。 男女双方的长辈也前来敬酒,两桌人齐齐起身,听四位父母说了一番感谢的客气话后,各自捧着饮料回礼。 程父程母单独敬周寄榆一杯,感谢他对自己儿子的提携。 周寄榆连忙取过一只酒杯,自斟满杯,回敬。 几轮过后,周寄榆不动声色地寥寥几句把话题引到另一个人身上。他早注意到时润清神色恹恹,光闷头拿筷子戳菜,也没见她吃上几口。 “还生气呢?”他轻碰时润清的胳膊,解释道,“你跟我坐一起,他们不烦你,也不敢拍你。” “哼。”时润清鼻孔出气,吐槽道:“我突然觉得你像那个《人民的名义》里,被抢着敬酒的大贪官。” “又瞎说。” 讲完这句,他又周旋半晌,才找着空档说悄悄话,“你也看红剧?” “只看了第一集,网上说吃面的贪官演得很好,我学习学习。” “哦。”周寄榆没再谈论这个话题。 饭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