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奈何从小一个院子长大,想要不结点怨都难。
准确说,是周宴单方面和他敌对,而赵雾向来懒得搭理。
这群年纪相仿的子弟,几乎从懂事开始就划分出了泾渭分明的圈子团体。
赵雾、聂长川和叶穗是院里雷打不动的铁三角,周宴身边的狐朋狗友散了又聚,不知换了多少批旧人,反正永远不缺新人。
他们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从来不是一路人。
赵雾站了起来,聂长川还在看戏,啧啧称奇:“果然,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我猜儿这姑娘今晚就会拜倒在周大少的西装裤之下。”
他的调侃颇有些恶意,毕竟这样的场景结局毫无悬念。
一楼大堂里乌烟瘴气,有人开了酒,放肆地庆祝起来。
林惜岚挤在人群中,被周宴揽腰拉过,赵雾皱了一下眉,似乎是闻不惯烟味,让经理重新通风透了气。
聂长川问他怎么不进去。
赵雾对这种派对从来不感兴趣,要不是被他拉出来看热闹,连包间门都不会出。
他的视线不断游离,有时候落在老式摆件上,有时落在林惜岚身上,偶尔放空,偶尔凝思。
她那天穿得很单薄,盛夏的酷暑依旧,包间内冷气开得很足,她没有外套,频繁地瑟缩着。
像只误闯入的鹌鹑,好欺负,而且廉价。
拘束地不断赔笑。
她对周宴的姿态,谦卑得可以说是诚惶诚恐了。
又像是受到了了不得的嘉奖,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赵雾收回了目光,转身进包间的时候,听到哄堂的欢闹和起哄声。
“亲一个!亲一个——”
他关上门,声音霎时完全隔断,叶穗还在煲电话粥,见到赵雾进来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她对楼下的热闹一无所知,百无聊赖地问:“大川呢?”
话音刚落,聂长川推门而入,意兴盎然地分享起不堪入目的奢靡见闻。
叶穗对周宴成见颇深,听到是他一点八卦的兴趣都没有,转而又进了内间和女友打越洋电话。
聂长川玩着牌,不住感慨:“她这见色忘友的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
“你第一天认识她?”赵雾不以为意,聂长川却愤愤不平,“好歹你也为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挡箭牌,半点面子都不给!”
别说桥牌了,现在连个斗地主都凑不齐人了。
见他叹气,赵雾感到好笑,漫不经心道:“你也谈个朋友,人头不就凑齐了。”
聂长川坚决不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反而督促起他来。
外人眼里,赵雾和初恋青梅相知多年,是天造地设、顺理成章的一对,但圈里对内情略知一二的都清楚,叶穗这几年乖乖在京城的日子屈指可数。
他们的分手在朋友圈内相当平静,但在外面却是激起不小风浪,尤其是在双方家长圈内。
叶家早已把赵雾当作半个女婿,得知女儿在外金屋藏娇的传言后可谓震怒,然而叶穗已然完成经济独立,逃之夭夭。
赵雾则收获了一片同情和叶家的愧疚。
虽然按叶穗的说法,反正他也没有喜欢的人,岂不双赢。
“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叶穗有些惆怅,“我妈说,我耽误了你的大好青春,要好好补偿,以后你的幸福呢,我义不容辞。”
聂长川对此嫌弃至极,“你别把人吓跑了就好。”
楼下喧嚣经久不息,赵雾喝了小半杯酒,叶穗正滑着手机相册,指着一张张的美女照片问他喜欢哪一位。
“现在想想,你最适合的可能还是相亲,高效直接。”她急不可耐地想甩掉他这个烫手山芋,像是完成任务式一样为他一位位介绍着。
“门当户对我们就不奢求了,家世清白就行。”叶穗自忖熟知对方秉性,“学历不能太差吧,样貌的话,我觉得你更喜欢身材好的……”
赵雾并不接话,最后只有聂长川和她聊作一团。
他仰头躺在沙发,叶穗亮屏的照片里没有一张被记住,唯独林惜岚那张缭绕着烟雾的脸令他久久难忘。
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
可偏偏是周宴的女友。
赵雾不禁皱眉,尝试将人从脑海中清除。
但他惯来引以为傲的记性依旧发挥稳定。
当林惜岚出现在青木苑的小楼时,赵雾一眼认出了她。
那些凭着强硬意志压抑的渴望如一张张多米诺骨牌,推倒溃败。
然而她全然无察,茫然且毫无警惕。
这种失控感对赵雾而言是陌生的。
他罕见地露出明显的冷淡和厌烦,和自己的暗面较劲。
林惜岚只是低着头,雪白的脖颈上露出深红的吊绳,小心翼翼地同他道歉。
赵雾喉结微动,终于收敛住了情绪。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真正的初遇碰面。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叫什么名字?
林惜岚,双木林,山风岚,珍惜的惜。
她回得有些乖,赵雾重复了几遍,忽地回想起周宴喊她时的口吻,最终和张亦澄口中的林老师虚影不断交叠。
原来是林老师。
原来她从半年前开始就来青木苑了。
他曾数次从小外甥女口中听说新来的林老师,也曾数次与她在门口擦肩而过。
但他认识她,竟然是在周宴的派对上。
天意弄人。
赵雾掐灭了这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