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桐看着抵在她眼前的长剑,面不改色,“我可以理解为,邧公子一直将令尊当做避风港,故而不经世故,也自是不懂处世之道。
难道邧公子就不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令尊不在这人世,邧公子没了这座港湾,又要如何?”
“还能怎样?”邧千尘跟着冷嗤了一声,“不过就是现在这样。”
“邧公子又错了。”郁桐勾唇笑了笑。
郁桐现在好像明白,苍梧为何要挑邧千尘接替宫主之位。
有些人,从一开始就被保护得太好了,也因邧千尘前面的人生太过顺利,这样的人,不经历点挫折与磨难,他又要如何成长?
苍梧是存心这样做,不过是想磨炼他,激发他的潜能。
但邧千尘到现在都还不自知。
“连邧公子自己都说,苍宫主连身边的心腹都是说杀就杀,令尊本就与他有些过节,以他的性子,早就将令尊杀了千百遍。
那他为何要一再忍让,让你做宫主,还送令尊去百兽塔,又命人每日将令尊的贴身之物送与邧公子?”
续而,邧千尘的眼里闪过一丝愕然。
郁桐抬眸观察着他,尽管喉咙干的厉害,她还是开口道:“难道他为的就是,待邧公子掌管穹苍宫之日时,再为去找他报仇?
那他为何要这么做?还是他想养虎为患?觉得日子过得太闷,寻个乐子玩玩?”
“……”
“邧公子也说过,在其位谋其职,你即当了宫主,为何不敢去百兽塔看看令尊。
又为何不敢下令,将令尊从百兽塔给放出来,而是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楼女子,还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这你都想不明白?”
她要是没猜错的话,被关在百兽塔中的两位长老,并无性命之忧。
邧千尘皱着眉头,他突然垂下了握剑的手。
对啊,为什么他不敢去百兽塔里面看看,现在所有人都听他的,为什么他还是不敢呢?是怕见到的是一堆森森白骨,还是其他?
他对自己依然不自信。
见邧千尘还有一丝犹豫,郁桐嘘声说道:“邧公子若是担心我会逃,可以派两个人在此盯梢。”
“姑娘已经高热两天,浑身乏力,是逃不掉的。”
邧千尘再也站不住,一个箭步来至郁桐的身后,劈开了绑着她的绳子后,而后仓皇离去。
郁桐看着他离开,双眼也跟着沉沉阖上。
......
再次醒过来时,已是翌日正午。
有光从窗中透入屋子,丝丝缕缕光线从雾白的幔帐渗进来,郁桐起身时还有些头晕,她举手摸了摸额心,还是有些烫。
她又跟着下了床,等穿戴好衣物后,打开了房门。
邧千尘站在门前,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声,还有些难为情。
昨日他去了百兽塔,发现他爹和司马长老正品茶对弈,还问他来干嘛。
他自己的亲爹对他说,平时是他管教无方,才会导致他柔懦寡断,要是不这样刺激他,日后他定是无所作为。
邧长老和司马长老被送去百兽塔时,也以为自己性命不保,后来也是昭大师告之二人,苍梧是苍逸舟之子。
当年邧长老、司马长老与苍逸舟是拜把的兄弟。
“邧公子可是寻着尊亲了?”郁桐淡声说道,她的嗓音还有些哑。
“你这小子,你看看你,你这是向人家赔罪的态度?”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邧千尘的右侧传来,还暴躁的不明所以。
郁桐随声看去,老人也看着她,那张沧桑的脸上正闪烁着慈祥的笑,他须发皆白,腰背挺直,腰间还别着个酒葫芦。
邧千尘拱手作揖,垂眉低首,“抱歉姑娘,昨日是我多有得罪。”
“都是误会。”
郁桐应了他一声,又朝着那老人行礼问候了一声,最后她跟着迈出步子,掠过邧千尘。
她还得去找苍梧。
“昭伯,你看这...”
邧千尘还话未说完,郁桐又跟着回过身来,她的视线绕过邧千尘,落在满头白发的老人身上。
宁悦曾说过,昭大师一直都护着苍梧,或许,他应该知道苍梧现身在何处。
“这不得都怪你,没事绑人家干嘛?还是个姑娘家?”白发老人大声呵斥着,指着邧千尘的鼻子骂道:“简直跟你爹一个模样,还不快滚!”
老人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邧千尘看了看老人,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郁桐,也没说什么,默默离开。
郁桐见势略微一愣,这位昭大师的脾性叫她捉摸不透,她还能问出来苍梧在哪吗?
那白发老人又朝着郁桐走了过来,他的双目毫不忌讳地打量着郁桐,接着细声询问:“你就是杳丫头?”
是阿花告诉昭老头,昨日有个丫头一直在后山徘徊,昭老头才得知,都是邧千尘干的好事。
这事若让苍梧知道,就他现在这身子,还不得再喷几口血,昭大师也在担心,苍梧到底能不能撑得住,等顾君带着叙清道长前来相助。
郁桐颔首,她恭敬地看着对方,接着又叫了一声:“昭大师。”
“别这么生分,你和那小子一样,叫我昭老头就行。”昭大师这会说话的声音极其平和,令人倍感亲切。
“......”
这样好吗?
昭大师又在郁桐的身边一连转悠了几圈,似不经意间说了一句,“小子眼光不错,和他爹有得一拼,老头子我也是喜欢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