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身侧,心中即有温暖,又有些许落寞。
一行人下了桥,穿过曲折的回廊又在亭中坐下。对岸大片的桃林,枝瘦叶调,显得格外苍凉。清矍的溪水中,几只不怕冷的野鸭子倒嘎嘎叫得欢。
“它们着实有趣。”
紫霜王后说着将米糕掰成小块抛入溪中,那几只野鸭也不怕人,扑棱着翅膀争相抢食。
“这几只鸭子也不知从哪儿游来的,就住溪边的草丛里,平日以溪中鱼虾裹腹,我们鲜少喂食——今日它们沾王后姨母的光,尝到了新鲜,”小苏抿嘴一笑,“往后也不知可食得惯那些鱼虾了?”
“就你贫嘴。”紫霜王后嗔怪地瞪了小苏一眼,尔后幽幽说道,“少时,我在上清山也养过几只鸭子,这一转眼多少年了……”
紫霜王后望着溪水失了神,忽闻小苏在耳边唤她,方不自然地笑了笑。
“雪儿与我讲讲上清山,讲讲那虎崽子后来怎么样了?”
说这话时,紫霜王后虽是笑着,一双眸子难掩落寞。
游园也不过走个过场,聂王君用了午膳便要回紫宸殿,临走前嘱咐了紫霜王后,不要忘了去寿康宫陪贵太妃过节。
紫霜王后笑着应了。
待聂王君的仪仗出了蘅芜苑,小苏扶着紫霜王后坐回榻上,亲昵地搂着她。
“哪一个是萧儿?”紫霜王后问。
与香怜一起立在厅中一角的玉萧迟疑着走近榻前,福了福:“回,回王后娘娘,民女玉萧……”
“是个标志的小姑娘。”紫霜王后笑眯眯地看着她道,“雪儿与本宫说了,这些年多亏有你相伴……本宫甚是感激!”
“不,不敢……民女……”
闻言,玉萧慌了神,求助地瞄了一眼香怜,香怜正眼观鼻,鼻观脚尖,恍若不知。
心下焦急,她屈膝跪了下去:“小苏,不,不——郡主与玉萧是姐妹……”话刚出口,忽地又想起紫霜王后待小苏若亲女,这样说似又不妥,慌忙又改口道,“郡主与玉萧是朋友……”
小苏看出玉萧的囧境,笑道:“玉萧自幼跟着师尊住在山上,鲜少下山——王后姨母,您这样会吓坏她的……”
“萧儿怕本宫?”
“不,不怕……”
“你莫要怕,本宫少时也是上清山长大——那儿的山,那儿的水,本宫都熟记于心。若有机会,本宫要去住上些时日,到时你替本宫打点,可好?”
“……”
玉萧听罢紫霜王后的话,顿觉亲切,抬眸看到她和善的笑脸,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小苏见状,正要开口说话,紫霜王后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背,并朝红鸾道:“将本宫那套玲珑点翠红梅嵌珠头面赐于萧儿,也算本宫谢她这些年真心待小苏!”
头面?!
清晨,玉萧就见过一套。
只这红梅也能做成头面?
玉萧正在思忖间。红罗抱着一个镶宝石的檀香木盒子,翘起葱白似的指头在她眼前打开时,玉萧彻底地被震撼了。
盒中红缎上,一对梅花状的、一对玉珠样的,还有一对片叶状的六枝珠簪,皆是光辉熠熠,精美绝伦。
“看,还是吓傻了……罢了,还是小苏替她谢过王后姨母恩典!”
“谢王后娘娘恩典!”玉萧闻言方反应过来,连忙福下身子。
小苏化解了玉萧的尴尬,又陪着紫霜王后尝了她新制的果子茶,紫霜王后便去了寿康宫。
小苏见时辰尚早,便同玉萧拿了改制过的药箱,一同去了长明殿。
长明殿无遮无挡,整个院子沐浴在阳光之中,格外温暖。
梨树下,元轩身着素服倚坐轮车之上以书覆面,像是睡着了。
小苏并未唤他,轻手轻脚的将药箱放于石桌。她多次来替元轩治疗,云修不待她吩咐便捧来一口小炉置于桌上。
小苏从药箱中拿出一个铜鼎放于炉上,又拿出一包药粉交给云修:“兑半盆水,再搬个火盆来。”
须臾,云修送来药水、火盆,那铜鼎也正好冒出袅袅白烟。
一切准备就绪,小苏欲帮元轩脱去鞋袜,于是蹲下身子,轻柔地抬起他的脚。
“还是让云修来吧!”
元轩醒了,见小苏正在脱他的布袜,面庞不由得一热。
“病不避医,云修替你脱,不还是我来扎针么?”小苏朝他微微一笑,“元轩哥哥近两日可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元轩摇了摇头:“并无。”
他看着她替他挽起裤脚,看着她如葱的十指在他腿上的穴位之间快速游走,脸愈发烧得厉害。
按理说,小苏不只一次给他诊治,虽不说坦然面对,总不至于拘谨。他终是放不开,总觉得小苏的指尖游走的不是他腿上的穴位,而是他的心房。他的心跳随她指尖跳而跳动,快时,几要迸出胸膛;慢时,全身的血好似凝固。他不敢看她,一双目光躲闪着,最终还是落在她的脸上,他看着她专注而认真的侧颜,心底里忽如春风拂过,刹时芬芳满怀。
良久,他道:“昨日,我用簪尖扎了一下右腿,能感觉到微微的疼,今日我又试了次,疼虽不明显,却能真切的感觉到。”
小苏一双眸子晶亮:“那么,现下有何感觉?”
“似有温热包裹……”元轩笑了笑,“或许是睡糊涂了?”
“元轩哥哥……你不是睡糊涂了,你腿下有药汤熏着呢!”
小苏说着掀开覆盖元轩腿的棉巾。没了棉巾的遮挡,可见其腿下有火盆,火盆上置有铜盆,铜盆中红褐的液体冒着腾腾热气直冲他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