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味扑面而来，腐肉与泥土混合的味道沉沉地坠入鼻腔，仿佛深洞之中，正隐藏着一块巨大的腐尸。
而此刻，它的令人作呕的湿热气息正缓缓向外渗透。一一哗啦。
一一哗啦。
碎石子落地的声响从坑洞传来。
仿佛是某种东西在岩壁间摩擦攀爬，爪甲刮过石面的"喀喀"声从黑暗的最深处传来
白沉星目光一沉，猛地挡在桑小叶身前，手指已悄然握住了刀柄。他们靠近了声音来源。
“我的天。”
一只硕大的，苍白的手从深洞中缓缓伸出，顺着岩石缓慢的爬出。身体扭曲变形，宛如弯弯曲曲的蛇形，仅半件道袍松散地挂在身上，随风飘荡，仿佛随时都会化为灰白色的童粉。
是张永鱼。
真实的，或者异化，或者被霞毋啃咬感染的张永鱼！他已不再像一个人，更像是某种从地狱爬出的怪物，脸上的皮肤松弛而腐烂，血肉呈现出难以言喻的苍白与病态，眼睛布满血丝，瞳孔上覆盖了一层白色的水膜。
但……这不是最恶心的……
他的下半身，竟是一条肉乎乎的蛇，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与他那腐朽的上半身形成了鲜明而恐怖的对比。不是普通的蛇，是……巨大的……霞毋。
已经，融为一体了。
霞毋和张永鱼，就是个轮回吗？
桑小叶竞然有一种释然感。
他似乎已失去了自我意识，只是在复生之后本能地追逐着活物。随着身体的扭动，蛇鳞状的皮肤与岩石相互摩擦，一片一片的鳞片与一块一块的石头碰撞，发出轻重不一、快慢不均的声响一一
哒。
哒。
哒哒。
哒哒的脚步声。
就像是，那个东西，来了。
这声音，太过于熟悉了。
甚至桑小叶出现了一时间的愣神。
白沉星拉着她后退两步，快速分析道：“这就说明，六个方位的镜片是镇压这座墓的核心，分散的镜片维持了墓的现形。如果我们合并镜片，墓就会解体，张永鱼所创造的一切幻象也就会消失。”桑小叶眼神闪烁。
如果合体，墓就不在了，所有的幻觉也不复存在。张永鱼，无论他变成了什么，也会随着这个地方的崩塌而消失。被镜片束缚的蛇群，开始失去控制。
鳞片摩擦岩石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哒哒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太像他们熟悉的脚步声了。
原来一直以来，都不是脚步声。
白沉星将全部菱花碎镜片拿出来。
桑小叶语气兴奋：“我来试试。”
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太久。
都快被折磨了一个月了。
该结束了！
桑小叶手指迅速灵巧地将碎片对准，碎片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导，轻轻地吸附在一起，发出一声轻微的"嗡"响。白沉星站在旁边，没说一句话。
毕竞，桑小叶也不需要他的执导。
这一刻，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最后一片碎片与镜片的契合，镜面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震动声，如同波动的湖水，荡漾起一阵阵水银般的波纹。下一秒，隐藏在镜片中的力量如同被解铋一般暴烈地爆发，镜面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裂缝间迸发出一道耀眼的蓝色光晕，光芒迅速蔓延、扩散、如同太阳光芒。
这是，力量的根源。
蓝色光晕像是汹涌的潮水席卷整个空间。
光晕波及之处，墙壁开始龟裂，天花板上大块的砖石掉落，尘土飞扬。一阵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无穷无尽，铺天盖地。笑声中夹杂着低沉的呢喃、凄厉的惨叫，好像是霞毋发出来的，或者是死在张永鱼墓里的难兄难弟、被拼凑起来的杨玉环，被残忍杀害的妃嫔……好多好多声音，排山倒海，交错扭曲，如同坏了的电视画面。桑小叶眼中倏然出现无数破碎的场景一一古老的庭院、被遗弃的清明殿殿、充满鲜血的精神病院……
它们交错着，扭曲着，就像已经坏了的电视画面。“快走。"白沉星的声音急促，猛地拉住桑小叶。但，退无可退。
路没了。
整个世界都在倒塌。
头顶的岩石开始一块块往下掉。
桑小叶的心跳骤然加快，周围的空间在收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猛地环住她的腰，桑小叶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白沉星已经将她牢牢抱住，把她护在自己怀里。突然，一声巨响，岩石从头顶狂猛地坠落，铺天盖地的碎石和泥土砸向两人！
白沉星毫不犹豫身体向前倾斜，将桑小叶紧紧护在怀里，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屏障。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眼前一黑，似乎所有的石块都在同一时刻崩塌下来，重重砸在白沉星的身上。剧烈的疼痛从他的肩膀、背部传来，像是无数根针同时扎进肌肉，刺痛感迅速蔓延。
白沉星硬生生地咬紧牙关，保持清醒，依然死死抱住桑小叶。“不行……
她的视野瞬间变得模糊，四周的一切开始旋转，眼前的景象瞬间被黑暗吞噬。
桑小叶连话都说不出来，她被禁锢在怀抱中不能动弹。“白沉星！”
“沉星！”
没有回应。
湿热温暖的液体不知道从哪里沾染在桑小叶的嘴边。舔了舔。
是血。
“白沉星！”
“我在，在呢。”
白沉星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在听见白沉星说话后，桑小叶如释重负，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