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地面,竞觉乍眼。
他灭了烟,起身朝她的方向走来,途经佣人面前,吩咐:“去拿薄毯和鞋。”
佣人做事利落,脚程快,短短一分钟时间臂弯处搭着薄毯回来,折得整整齐齐递给闻澍:"闻总。”
闻澍接过薄毯展开披在周韫身上,替她整理的同时,修长的手指攥住领口处,连人带毯一并来到他怀中,“听了多少?”她不疾不徐开口:“要杀人灭口吗?”
闻澍薄唇轻勾,指上力道渐重,将领口处的薄毯拢在一起把她完完全全罩住,声音藏着戏谑:“你且说说,我视情况而定。”周韫垂眸盯着薄毯上的手,拢住领口的同时也困住了她,心里难免产生被桎梏的错觉,她动了动脖子:“热。”
闻澍知道她话中所指,松手任由她自己折腾,弯腰将棉拖放在她脚旁:“地上凉。”
周韫倒是没跟他犟,乖乖把鞋穿上,脚底冰凉渐缓,精神状态好了不少,视线越过他手臂定格于不远处等待处理的姚红和村长,单刀直入:“那边地上是血迹吧?”
“嗯。"他大方应下,“我送你回去休息。”“不要。“她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我们谈谈行吗?”“谈什么?"闻澍收回手,“我不想听和求情有关的任何话。”周韫轻笑出声:“谁说我要求情了?对方要我命,我还能不计前嫌为他们求情,听起来就很圣母,我只奉行做错事就受惩罚。”她说这话时神色清冷,披着薄毯露出皙白凸起的锁骨,纤瘦的身板总能说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她的见解和认知自有一套。闻澍抬手将她特意滑至肩膀的薄毯往上提了提,“热也忍着。”周韫怀疑他故意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见池学然已将村长和姚红带走了,“闻澍,我知道你不怕事,也知道你睚眦必报,但请留他们一口气,有些事我想问清楚再定夺。”
没有乞求或放低姿态,她有任何事都是商量的口吻。有时候连他自己也看不透面前的女人,不怕他,不巴结他,更不会屈膝在他面前说一句怂话,以至于他心里的征服欲愈发强烈,恨不能现在就告诉她有关她亲人的事,想看看她这张处变不惊的脸会出现什么样的异样。
“你要聊的就是这事?”
“嗯,目前就这件事。”
闻澍食指撩起她垂落下来的碎发,帮她别到耳后,“我有别的事,要听吗?”
要听吗?
认识以来他就没有询问过愿意或不愿意。短短一句话,周韫却从中品出一丝不对劲的苗头。
“什么?”
“去书房谈。”
周韫跟在他身后,只有重要的事才会私下谈,显然闻澍要说的事和她有关,难不成阿司背叛她了?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推翻,阿司的身份若她主动背叛无疑是将自己生命置于危险之地,再傻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来赌。书房位于一楼东北角,走进去,黑暗袭来,窗帘隐私性非常好,天光无法进入,以至于周韫走在闻澍身后分不清究竞到了哪儿,拖鞋不跟脚,鞋尖不小心踢到地毯,她往前踉跄,臂弯一抹温热突袭,牢牢托住她。“还没说事就怕成这样?”
他戏谑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周韫秀眉微蹙:“谁让你不开灯,要是打碎东西我可不赔。”
闻澍倒是乐得自在,新坑刚刨好有人就往里钻了,嘲谑她:“拿你自己赔。”
周韫微怔,半秒后,赧颜道:“想得挺美。”话音刚落,幽暗的书房迎来了暖黄色的光线,照明范围仅在办公桌附近,看起来像是即将进行一场地下党审问模式。闻澍替她拉开座椅,不发一言,指向性明显。周韫站在原地思考几秒,抬脚慢慢走到座椅前坐下。他慢条斯理去到对面,将一份文件夹推到她面前:“打开看看。”周韫看看他又看看眼前“危险重重"的文件夹,直觉告诉她,打开以后或许会有不利于自己的东西出现。
闻澍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轻哼:“要我帮你?”他甚至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径自翻开文件夹,里面的文件纸和照片出现在周韫面前。
书房的灯照明范围有限却将文件里的内容清晰地展露于周韫眼前,清晰到照片中的人脸上的脏污一清二楚地映入她眼中。那是一张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的脸,但周韫还是认出了她是谁。一一程雪君。
时隔半年再次知道程雪君的消息竞是从闻澍这儿,何其讽刺。亲人离世,且看照片中的模样死因必是不正常,何况周韫没忘记程雪君还有一女。为人母必不会将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弃之不顾。周韫尽量让自己显得凉薄,慢慢靠向椅背,抬眸同对面的闻澍四目相对,平风静浪的语气:“我消失的半年时间里和程雪君没有任何联系,而她也没有找我,一个断了联系的亲戚,闻总想表达什么?”闻澍在众多照片中独独挑选程雪君那张死亡照,两指微夹,立于两人之间:“投资生意误入诈-骗集团,最后被集团内部人员杀害,尸体装在裹尸袋中扔进河里,而她还未满一年的女儿现如今由台耀元母亲代为照顾。”周韫搭在膝上的手正一点点收紧,面上平静无波:“所以呢?”闻澍挑出另一张照片同样的方式捏在手里让她看清楚,这还不够,一字一句的解析,亲自带她感受亲人如何离世,程雪君的女儿未来又该如何。照片中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被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抱在怀里,到这里还算正常。接着是连续几张照片,像连载漫画似的一一平放在周韫眼前。第二张是中年女人掀开婴-儿包被。
第三张是女人抬起手。
第四张是女人的手已经来到婴-儿脸颊。
即便不看动态视频也知道她在做什么。
一一虐-待-婴-儿。
周韫呼吸越来越慢,强撑的镇定在接连几张照片看下来后成了笑话。明知闻澍不会无缘无故领她来书房说事,明知接下来是他设好的陷阱,周韫还是没法做到完全的不闻不问。
薄毯的边沿已被她捏的几近变形,视线慢慢上移撞入他深邃的瞳眸中,“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放下手里照片,挨个将其推到她面前,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