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有闲情,搬来了几盆不知名的野花。
出于对谷崎不木品位的赞赏,川上富江抬起眼皮扫视着地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疑问。
这人没头没脑地,说些什么呢。
“只是让她跑腿就够了吗?”谷崎不木问道,“老师也容易发现吧。”
“你是什么意思。”
川上富江有了兴趣,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再讲明白点。”
“不要这么不解风情嘛。”
谷崎不木笑了笑,“什么话都搬到明面上来可就没有意思了。”
“富江不是已经懂了吗?”
他说道,“就像能够轻易理解我的意思一样,应该也很擅长那么做吧。”
川上富江了然地微微一笑。
所以谷崎不木当然不可能是个好人,因为他是我的同类。
川上富江走下楼,第一眼便看到桌上还冒着热气的三明治。
应该是妈妈趁她洗漱的时间里做的,面包松软,夹着的生菜青翠欲滴。
到底该怎么才能解决那个地狱少女呢?
她一面思索着,一面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干脆去找谷崎好了。
川上富江愉快地做出决定。
这家伙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形,但正经起来的时候利落爽快,人又聪明,肯定会比我有办法的。
她想到了解决完问题之后伊藤凄惨的模样,混和着那被自己臆想出来的报复,吃完了早餐。
外头是一派和煦的暖阳。
出门走上街道,两旁的树木肆意地舒展着枝桠,仅允许日光从自己茂密叶片的缝隙中投下几块光斑。
谷崎不木住在郊区。
川上富江下了电车和又往前走去,上到一条坡道。
坡道的一侧是山,另一侧零零散散地发布着几户人家。
安安静静地坐落在那,篱笆墙下还开着白色的山茶花。
触目皆是这样小小的田地,她继续向前,接着左拐,不过多时面前豁然开朗——在一棵松树旁,有一幢两层的小洋房。
川上富江按响门铃。
谷崎不木应该刚洗完澡,出来开门时头发都没擦干,湿漉漉地搭在额头,顺着面颊滑落几点水滴。
一点淡淡的肉香味从他身后传来。
谷崎不木注意到了川上富江的视线,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随手把头发往后挼了两把。
“这算是稀客吗?”
他问道,靠着门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怎么今天招呼不打就过来了?不觉得找我麻烦了?”
身后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把窗帘全都拉上,又没有开灯,营造出了一派阴森的气氛。
原本对谷崎不木干了什么不感兴趣的川上富江面对这幅明显隐瞒的态度,明显被激起了一探究竟的欲望。
“这么不欢迎我啊。”
川上富江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发现呐。”
“当然没有。”
谷崎不木无所谓地耸耸肩,侧身让出一条道,“进来吧。”
原本只是若有若无的肉香味在打开门的瞬间彻底迸发,一条健壮的牧羊犬循着香味嗖地一声窜了出来,冲到他们中间。
谷崎不木踢了它一脚,想把它赶回草丛里。
可那狗没躲也没理,单是警惕地竖着耳朵,尾巴轻轻抖动,腿绷得笔直,慢慢注视着门合上。
“这你养的?”
川上富江问道,见谷崎不木点头后指桑骂槐地来了一句,“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今天的心情就没好过,因此说出来的话也就格外尖酸。
现在突然又一下子情绪上来,开始像个哑巴似的顽固地抿着唇,沉默不语地走进门坐下。
谷崎不木也没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隔了好一会儿才等来川上富江的开口。
“省掉一些不必要的寒暄,我之所以来找你是遇到了一个麻烦。”
她像是极不能承受似的停顿了片刻,然后才从嗓子里沉沉地发出了声音。
一面喘气,一面说道:“是那个‘地狱送信’的怪谈!”
“伊藤把我的名字写在了那个该死的网站上!昨天,我不知道昨天是怎么逃过去的,但我差一点点就死了!我该怎么办……那个地狱少女肯定不会放过我,怎么办……”
“那就杀了她。”
谷崎不木打断了川上富江,逼视着她的双眼。
“既然地狱通信的性质就像委托,那把委托人杀掉,困扰你的难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谷崎不木面上扭曲的神情在窗帘缝隙透下的光亮下更加可怖,“你现在还能跑来找我,不就是上天在给你的时间吗?”
川上富江不敢再看下去,匆匆扭过头。
但谷崎不木说的话却一字一句清晰地传了过来,如同恶魔的低语,在她耳边循循善诱。
“反正结果还没注定,为什么不趁着有力气的时候再挣扎一下?”
恶魔轻笑一声:“是伊藤害得你不好过,干嘛要放过她。”
川上富江可耻地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