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想起后怕,但好像也没觉得这是件需要被安慰的事。
她伸手摸贺以恩的脸,像安慰他不用觉得自己当初可怜,“我这个人,你知道的,性格总是独来独往,是不太好。”
贺以恩说:“我还记得你入学那天找错了教室,慌措地站在门口,沉默着,像受惊的兔子。”
“哪有。”向晚愣了愣后说,她那时候比现在更加内向,故而总是陷于一种不合群的尴尬。
“但是你现在成长了,可以自己处理很多事。”贺以恩说,“不像从前甚至需要我带你去找正确的教室。”
“这不是应当的吗?人生来就是独立的,应当为自己负责。”
“这样也好。”贺以恩抱着她,“我过去总想,六年后你会变成什么样,但是我想不出来,我自我认知里你总是需要我的保护,但我却失去了保护你的能力,所以至少不能拖累你。”
“我才不是需要你的保护,而是在你面前才会表露出软弱,所以,你脆弱的时候也该不害怕向我表露才对。”
向晚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爱一个人,就连他的痛苦也会爱着,即便这毫不轻松,也不容易。”
*
他们去商场买家具,向晚不怎么挑剔,都选尺码合适价格适中的,“你知道,旧家具很难处理,买差不多的就好了。”
贺以恩尝试要掏钱给她买稍好一点的,都被她拒绝,“我自己有钱,干嘛平白收你的。”
“你寄了很多钱给我。”
“所以你把表还给我了。”
“而且。”向晚说,“我事实上也没给你那么多钱,较真起来,还是我欠你的钱。”
贺以恩作罢,“那得让我送你搬家礼物吧。”
向晚想了想,“好啊。”
她指了指相框,“买这个吧,放我们俩的照片。”
贺以恩知道她不会接受再昂贵的礼物,点头答应,
选完家具,找到外面招揽生意的华人司机,因为车不够大,只先将床品和小的物件运回家,剩下的则约了商场的送货服务。
省下安装费,床是贺以恩亲自安装的,向晚在旁边帮他一起看说明书,中途按错了几次,几经波折才将床安好。
向晚躺在铺好被单床品的床上,拉着贺以恩一起。
她说:“这下有点家的感觉。”
贺以恩转过身,抱着她,“我还是第一次自己安床,也是第一次给家里买家居用品。”
向晚转头看他,“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了,床是我们一起安的,东西是我们一起挑的,未来也可以一点点地增添东西将这里布置起来。”
贺以恩的神情闪烁,良久后,抱紧她说,“嗯,我们的家。”
晚上向晚下了厨,煮了面,贺以恩在旁边打下手,时不时担忧她切到手,或被热锅烫着,向晚气恼地说:“你怎么总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
贺以恩讪笑说:“我第一次看你做饭,难免觉得操心。”
向晚不理他:“罚你不好吃也要吃完。”
“怎么会不好吃。”
向晚惊讶看着贺以恩吃完了一整碗面,连汤都喝得不剩,她自己吃了几口,味道说不上坏,但也算不上特别好吃。
她笑着说:“你真是认真受罚。”
贺以恩笑起来,“哪有,我真的喜欢吃,而且是你第一次做饭给我吃。”
“里面的饭很难吃吧。”向晚问起过去的事。
“嗯。”贺以恩说,“真的很难吃,但时间久了人会麻木,会逐渐习惯。”
他又说:“不过出来以后变得很讨厌吃甜食,因为里面的甜食都甜得发腻,像那种最廉价的糖精做的,有时候还能吃到没有融化的颗粒,甜得呛嗓子。”
他们偶尔聊起他坐牢的生活,像聊起琐事,基本都是向晚主动问起,一开始贺以恩有些逃避,后来她执意要他说,好像要用接受这段不堪来弥补他缺席的六年。
到了现在,好像该说的都说了一遍,剩下就是所可预料的,灰暗的,封闭的。
“向晚。”贺以恩看向微微愣神的向晚,“尽管听起来很不可信,但我不会再让自己到那个地步。”
是很不可信,但又是他鲜少,甚至说唯一一次近似承诺的话语。
好像今天这个“家”撼动了他,又或者他觉得歉疚,但向晚又知道他是真心的,虽然并非所有真心的承诺都可兑现。
晚上,贺以恩给洗完澡的向晚吹头发,他自己的头发很短,很快就自然干透了,向晚的头发越留越长,他有耐心地一点点吹干,从发根到发尾。
几乎已经干了,向晚摸了摸头发,只剩下发梢一点潮气。
贺以恩关掉吹风机,又帮她梳头发。
向晚说:“因为你说我披头发好看,所以我一直留了长发。”
“很好看,怎样都好看。”贺以恩从后面抱她,吻落在她的脸颊,然后顺着向下。
他放下梳子,手穿过抚着她的头发,随她头发的垂落,手落在她的背脊上。
向晚站起身,转过来对向他,然后抬头吻他,她钻入他的唇齿里,又被他的舌攥住,被他更深的吻弄得浑身瘫软下来。
他很轻易地抱起她,吻却没有分离,她整个人落在他的身上,又被他放落在床上,他吻她,小心又温柔。
她的手抚过他,他的伤疤,和他的纹身,然后转过身,俯在他的身上。
灯还亮着,向晚好像也不再在意光亮,让他清晰地看清每一寸的她,然后与她相连重叠,她毫无保留地对着他,他在期间颠覆,抬起身将她紧攥在自己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