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许久的手机突然“叮铃铃″响了起来。
掏出一看,屏幕正中央赫然显示着"伊地知先生"几个大字。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柳暮冬眼神一冷,瞬间收敛起所有情绪。“你好,这里是柳暮冬,有事请讲。”
“打扰了柳小姐,事情比较紧急我长话短说,今天一年级诸位接到任务遭遇意外,导致两面宿傩夺得身体控制权,最终造成一年级新生虎杖悠仁……死亡。″
“你说什么?”
她似是无法接受般反问了一句,表情却没有丝毫波动。伊地知洁高苦笑一声,语气异常低落地重复道:“您没有听错,虎杖同学已经确认死亡了,目前遗体已经被带回高专,等待下一步处理。”对话有片刻中断,大概过了半分钟,柳暮冬才继续问道:“这件事通知五条先生没有?”
“刚刚通知,五条先生正在返程的路上。”“我知道了,马上回学校。”
挂断电话,柳暮冬在原地静静矗立片刻,突然抬脚走向街道对面一家平平无奇的店铺。
“您好,请给我打包一份一一”
因为重点监视对象的死亡,高专内的气氛有些古怪。没有人为两面宿傩容器的逝去感到悲伤,但也没有人明确表露出庆幸之意,所有人只是沉默着,冷眼旁观局势的发展。柳暮冬没有在这些无关人等身上浪费时间,很快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来到藏于学校深处的解剖室外。
她抬头看了眼这送走过无数咒术师的建筑,随后垂下眼睫,迈步穿过狭窄的大门。
“哒、哒、哒一一”
清脆的脚步声在空荡幽深的通道内回响,暖洋洋的日光一点点消失,白炽灯惨白的光线照射下来,投射出一大片泾渭分明的阴影。她踏入这片阴影,下一秒突然停下。
一阵无言以对的沉默后,她轻声打破死寂的氛围:“怎么不进去?”“刚出来,硝子还没忙完,暂时不想在里面待着。”黑暗中突然传出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声音的主人主动往前走了两步,赫然是前不久还在北海道出差的五条悟。
摘下眼罩换上墨镜的男人抽抽鼻子,若无其事般问道:“暮冬买了patisserie gramme家的招牌巧克力蛋糕?”“你鼻子倒是灵。“柳暮冬无奈一笑,拎起手中的礼盒递过去,“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在附近,想着你可能会需要,就买了点带回来。”“呜哇~帮大忙了,正好从早上就没吃东西。”他高兴接过,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
“居然还有蒙布朗,我记得这个的赏味期只有两个小时欺,莫非暮冬一路用术式保鲜了?”
她顾左右而言他:“我问过店员,她说栗子蒙布朗不含酒精,你吃应该没问题。”
“这点也关注到了嘛,暮冬好贴心~”
五条悟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然后直接拆开包装吃了起来。“唔……果然很美味。”
咽下一大口蒙布朗,他含糊着说道:“酒精会麻痹大脑这点确实很麻烦,不过硝子总说酒是心灵的特效药,觉得无法再坚持的时候就大醉一场,比任何手段都有效,所以我偶尔也会觉得放肆一次也不错。”“那等会儿要去喝一杯吗?”
柳暮冬抚了下裙摆,背过身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下次吧,这之后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呢,总不能都推给你们。”她垂下眼睫,看着他一口气吞下整颗泡芙,然后很用力地咀嚼。“虽然很想说这是虎杖同学跨不过去的劫,但果然还是觉得很抱歉啊。都是身为大人的我的失职,才会让孩子不得不堰苗助长,提早面对世界的恶意。”如果她能再强一点就好了。
再强一点,就不用遗憾退场,就可以彻底对「命运」说"不"。“这是要开展认错大会嘛,那我是不是也该说两句?”五条悟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他的唇角还沾着奶油,表情却没有了往常的轻松愉悦。“如果连暮冬都需要道歉,我岂不是罪大恶极?毕竞你面前这个自大的家伙才是一年级的班主任,同时也是悠仁的临时管理者,结果又搞砸了一切,简直糟糕透顶。”
“我不是这个意思…抱歉,好像开启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话题。”“没关系,原谅你啦。”
五条悟故意说道,让逐渐沉重的氛围回暖了一些。“人类可以无私到付出一切拯救毫不相关的存在,也可以自私到因一些小情绪而极尽恶毒地诅咒。咒术师并不是什么很酷的东西,与魔鬼战斗的人,一不小心也会变成魔鬼【注】,不尽早意识到这点的话,结局说不定比就此死去这惨。”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小孩子的内心可没有我们坚强,用力过头会绷断也说不定。”
柳暮冬在说虎杖悠仁,也不仅是虎杖悠仁。高专内所有学生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只是他们都足够懂事,才显得游刃有余。
“这时候正需要柳老师登场。”
五条悟双手扶在膝盖上,仰着脑袋,故作乖巧地撒娇道:“我太忙啦,类似学生们需要我、而我却无法及时出手相助的情况未来还会不断发生,杰又不方便露面,只能来拜托暮冬了。”
“虽然很感谢五条先生的信任,但说实话,我并不是最好的人选。相比之下,我个人更推荐七海先生。”
“为什么?”
“就是不擅长引导他人。“她坦言道,“比起教导学生成长,我更喜欢提前解决问题。”
或许是长久以来不得不独自面对危机,导致她的性格变得有些独断专横,经常自顾自就做出了决定,事后也不会跟其他人沟通。要她作为守护者还行,引导者就算了。
“是慈爱的妈妈呢。”
“是不称职的合作者才对。”
柳暮冬反驳道,然后将手伸向蹲在地上的人,“时间差不多了,进去吧。”五条悟紧紧抓住那只手,借力从地上站起身。两人自然地松手,肩并肩往通道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