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起来的腿放下,高跟鞋在地板上哒一下,陆明霁心跳都跟着重合一拍。
她起身,径直朝门口走。
右手手碰上办公室门把,左手手腕也被人攥住。一份诊断报告嗖一下滑进她视线里。
路琼是个给台阶就下的人,再说她本来就是吓唬陆明霁。抽走报告单,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览着。
陆明霁敛眸瞅着她,嘴唇嗫动,那句"我就是怕你担心"像是长满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难以吐出。
他就是不会说这种软话,算是一个天生缺陷。办公室里安静到令人心慌。
陆明霁还握着路琼手腕,她没挣脱,他就没放,但他想牵手,又不想主动。无名指极为不经意地在她凸起的腕骨上一蹭。路琼接收到提示。
然后,转动手腕,脱离他掌心。
好。
不给他牵。
陆明霁也生气了。
他大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大夫开的药水也不滴,赌气地扔在桌上,晃动鼠标唤醒待机电脑,瞪着眼睛就开始忙工作。路琼跟过去,站到他身后,他电脑里都是重要数据和机密文件,她不能动,便用手虚捂着他眼睛。
陆明霁不顺着她,拨开她手,路琼就再捂,他还要挡第二次前,路琼也二次威胁他:“你再不让我管我就走。”
陆明霁逼不得已听话。
报告单看完,没什么要紧的大毛病,就是用眼过度,多加休息,保持眼部卫生就好。
路琼又拿过眼药水,弄清楚使用方法,托起陆明霁下巴,轻捏眼药水瓶,滴进他眼睛里。
滴好,陆明霁闭着眼,路琼揉着他太阳穴给他按摩。肢体接触着,但都没说话,暗自较着劲。
中途钟洋敲门来送午饭,他问过方歆甜路琼的口味喜好,午餐订的都符合标准。
无声吃完一顿午饭,路琼就回尚嘉了。
一进办公室,路琼给陆明霁拨通视频,远程监控他,每隔一小时,准时提醒他起来去窗边远眺一会儿,舒缓一下疲劳的眼睛。到周末,两人在家,路琼就搬着笔电窝进陆明霁的书房里,隔半小时就叫他给眼睛放假。
陆明霁一个正常人,让他全天二十四小时闭着眼他做不到,有些必须他处理的工作他也不能当甩手掌柜。
路琼不强制他停工,只能另辟蹊径。
路琼比任何人都要在意陆明霁这双眼。
因为陆明霁这双眼是为找她,才落下的病根。是在路琼大二那年,陆明霁去青省找她,在她家过年那个冬天,被雪灼伤。那天是大年初五,天气预报有雪,路琼去后山给小老太太新种植的一块菜地蒙塑料膜。
后山那片地是村民自发开垦的荒地,穷苦地区总要想法子多赚钱。小老太太原是想自己去,拿着塑料膜出家门前被路琼发现,追问之下,路琼才知道小老太太趁她不在家又折腾着干活。那菜都已经种上,小老太太不会放弃,路琼就说她去弄。陆明霁本想跟着,但是后山那处不好走,他这种没经验的人,过去倒是添乱。
于是就留在家里看着小老太太。
路琼很久没有去过后山,凭着记忆和小老太太的描述找到那处土地,预计晚上六点钟左右降落的大雪提前至三点多钟。菜地分成十几个大块,每一大块都有小木牌,标注着所有者。铺塑料膜这活路琼熟悉,没费多长时间,铺完打道回府。结果一个不察,踩到冻土,脚下一滑,跌坐到小山坡下面。冬天衣服穿得厚,没摔疼,但是崴到了脚。她试着走两步,脚踝钻心的疼。
那场雪下的又猛又大,没几分钟,地面就覆盖上一层莹白。手机没信号,电话打不出去,强撑着走指不定又会摔成什么样。后山不是无人区,夏天天气好的时候小孩子们成群结队跑到后山摘野果吃,她上大学前也经常去后山捡柴,别家也会来捡,为预防这种突发情况,村民们就在后山一处空地搭建起一个简陋木屋。就在菜地边上。
路琼慢吞吞移过去,等脚好一些或者等雪停再往回赶。她想过陆明霁会惦记她,不过小老太太还在家,这种突发事件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小老太太有过往经验,能安抚好陆明霁。那个时候的路琼还不曾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喜欢另一个人,喜欢到不顾自身安危的地步。
她低估了陆明霁对她的感情,也低估了她对陆明霁的重要性。小老太太的确安慰过陆明霁,让他放宽心。他们这个地方长大的人,飞檐走壁那是夸大其词,但都挺灵活,后山也没有野猪野狼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陆明霁听不进去,他要亲眼确认路琼的安全。小老太太在陆明霁第一次来她家,就盘问过陆明霁的家庭背景,知道他是有钱人,说实话她并不看好他们两个这段感情,路琼和陆明霁悬殊太大。她上了年纪,心一天比一天软,她能看清陆明霁有多喜欢路琼,路琼也喜欢陆明霁,只是不如陆明霁的喜欢多,陆明霁的付出她也都有数,还真狠不下心拆散他们。
但她还是对陆明霁待路琼的心有所顾虑,所以在陆明霁提出要去找路琼时,她没死气白赖地拦着,算是一种考验。陆明霁是娇生惯养,可他从幼儿园就在读国际学校,一年万把块学费交着,学校不会只死教课本,每年寒暑假都会组织去冬、夏令营,他有野外生存的经历。
考虑到路琼可能会受伤,他把家里的药箱带上,又多穿一层外套,出门去找路琼。
鹅毛大雪从白日下到傍晚还不见停。
陆明霁打着手电筒,一步一步走得极小心,他不能出意外,不然路琼没找到反把自己搭进去,丢人又费事。
他还是吃亏在不熟悉地形这一点上,摔了两跤,都不严重,也没伤到哪。他不知道从村里到后山,别人要走多久,他是走了三个多小时。西北的寒风卷着雪花,吹得他脑袋发懵,张嘴喊一声路琼的名字,凛冽冷气灌进嗓子眼,刀割一样疼。
但是这些疼痛,与寻找路琼相比都不值一提。陆明霁的声音传进耳中,路琼险些以为是她的幻听。可“路琼”这两个字一声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