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的覆灭,所以想请这些自诩正道的修士破阵是绝对行不通的,搞不好把人招来了,光是嘴上那套假大空的苍生仁义者都能烦死她。
喊打喊杀除魔歼邪都是其次,白冤最不耐烦听那堆仁义道德,特别上了年纪的老东西磨叽起来没完没了。
白冤斟酌:“难道以京宗的经验,就没有无须动土的法子?你年纪轻看不逵……
“我虽年纪轻,但师父倾囊相授,我自懂得其中关窍,若想不毁城郭,就只能把起源于阵基中的沉冤解开,死怨才能得以消散,跟解铃还须系铃人是一个道理。你身陷其间,应该非常清楚此阵不可强破,否则等同于毁城,而你与此阵脉气相连,必然也会遭受无法估量的后果。”白冤深深拧起眉,这不是又绕回了原点,遂话不过脑地脱口:“什么后果?″
李流云抬起眼皮盯她一眼。
白冤觉察他不同寻常的目光:“盯我干什么?”李流云话到嘴边,迟疑了一下:“你不知道么?”“知道什么?”
“若有朝一日,这大阵被强行毁去,不仅北屈百姓遭殃,你也会被完全吞噬。”
“什么意思,我跟着一起灭亡了呗?”
“这样倒还干脆,起码能除掉一只邪祟。”周雅人原本默然不语,听到此,终于觉察事态并不简单,他迈近一步:“流云,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冤却没什么耐性了:“少废话,说重点。”李流云便直言道出:“老子阴燧载道,造出一座道体刑狱,而施加在你身上的刑罚则是一种专门针对你的刑符,你如果被刑罚处死,沉冤却不会消,你就会被大阵里的沉冤吞噬,然后彻底变成它们。”一席话石破天惊,仿佛一滴水滴进滚油中。李流云说:“你将不再是你,而是它们。”白冤定在原地,心头仿佛坠着千钧重的大石:“什么它们?”“当年以死祭阵一一让你与血阵脉气相连的它们,它们是谁,你就是谁。周雅人呼吸一滞,心头大震。
白冤怔怔站在原地,眼前人影憧憧,是来来去去的平民百姓,他们百人百态,每个人的模样和表情都不一样。
白冤盯着无数张陌生的面孔,一脸空白地听见李流云说:“等你彻底被沉冤吞噬,变成它们,就会化成它们的模样。它们若有百人,你就会有百面,有千人,你就有千面,你会变成它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但你永远不会再是你自己。”所以她最终的结局是会变成那群冤恨难消的术士?!须臾,白冤空白的脑子才重新回血:“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我是白冤,它们是不白之冤。”
若不能为其白冤,白冤便会被不白之冤吞噬殆尽。这阵法其实非常简单粗暴,她早该明白的,或者说,她其实早就明白,甚至也曾亲口对周雅人说过:“秦朝术士放血作符,以命为祭,在死牢起阵以求白冤之道。”
她被血阵所召,术士的死冤在阵中化作了刑枷,从此给她戴上了镣铐,将她牢牢缚住。只有让他们沉冤昭雪,才能解开白冤身上的桎梏。否则,白冤就会沦为不白之冤。
“原来如此。“奈何她如今才明白这个阵法的终极,和她或许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白冤重复着,语气已然冷定下来,她看向李流云,“倒是多谢你今日的提醒。”
李流云没来得及开口,白冤则话锋一转:“我看你已然得了你师父真传,那就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劳动京宗亲自下山。既然这地基下的阵法关系到北屈满城老百姓的性命跟财产,你们太行道必然不会坐视不理,那就辛苦你和你这群同门小朋友,发挥一下余热,在此阵基上罩一道阵法,以免哪些个不长眼的误入其中。“言到此,白冤语气陡然透着凛凛杀气,“但若有哪些个不要命的胆敢来闯,我要他们有进无出,明白吗?!”
李流云怔了怔,只觉冷气袭身,形同威压,嘴里舌头僵硬了似的,竟令他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直到白冤拂袖而去,那股凛冽的寒气和威压才骤然撤消。在众太行道弟子道行清浅,不约而同打了个寒禁。周雅人疾步追上她,牵扯到伤口的隐痛让他蹙起眉:“白冤,既然你见过那个构建阴燧的人,可知他是谁,什么身份?”白冤脚步一顿,语气不善:“我说你怎么一个劲儿地往我跟前凑,原来是为了阴燧。”
打从一开始,周雅人在北屈鬼衙门发现井里沉着一轮太阴\道体,就猜到此为老子的阴燧所构造,并怀疑阴燧可能就在太阴\道体之下。但是道体破碎后,他什么都没有捞着,阴燧根本不在道体下。周雅人不否认,只是坚持询问:“你认得那个人吗?”“认得,当然认得。"白冤阴冷道,“他化成灰我都认得他!”周雅人被对方满身的暴戾之气慑住了:“是谁?”白冤狠狠盯着他,眼仁透着一股恨意深重的红。周雅人被她用这样的眼神恨着,只觉遍体生寒。白冤眼中的恨意暗潮似的来势汹汹,好似积压已久的话将要冲口而出。但她却偏开了头,眨眼间,那股汹涌的暗潮便隐忍着缓缓退去了,白冤的面目重新覆上一层冷若冰霜:“不知道。”
“可你刚才分明说认得……”
“因为见过,我才说认得,有问题吗?"白冤示意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无数百姓,“大街上这些人我现在也都打眼儿见过了,我知道他们是谁吗?”周雅人语塞,唇色苍白。
“至于阴燧,"白冤话锋一转,“我自会亲自去寻,绝不可能让它落到任何人手中。”
周雅人心知肚明,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他。
此刻小城南客栈已经到了,白冤不再理会对方,转身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