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真憋屈
这道朝他扎过来的黑影周雅人能够看见,并且已经交过两次手,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逮着机会就来跟他拼命,也跟徐章房拼命。而此时此刻,周雅人没心思揣摩一只罔象的杀人动机,直接化悲愤为力量,对这只撞上来的罔象狠下死手。
通过之前交手的经验,周雅人深知如何能置罔象于死地,那就是远离水渠河道攘破那层尸囊衣,让它们旱死在岸上。阿聪被周雅人狠狠踹到一侧河岸,从粗糙嶙峋的崤山岩壁砸下来,这里是一处稍显宽敞的河坝,遍地都是冻硬的泥沙碎石,罔象一皮囊的液态还没淌进河岸就会流干。
周雅人没耐性分出心神应付旁的,抬手扫出几道风刃追杀出去,阿聪狼狈抵挡闪躲间,风刃接连削进岩壁中。
但下一刻,凌厉的风刃斩断了阿聪持刀的手腕!长刀“眶当”掉地,浓水猛地从断口流淌在地,阿聪另一只手猛地捏住断腕处闪身欲逃。
周雅人岂容它遁逃,扬起的宽袖中蓄了道风刃,未及扎向阿聪胸口,忽听斜刺里传来一声急喝:“阿昭苏!”
周雅人骤然一怔,来者声音分外熟悉,可他一时间竞然反应不过来。不知道疤师突然出现在此和闽师喊出“阿昭苏"哪一个更让他震惊。陈莺死死盯着僵住的周雅人,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了口:“你害死他们还不够,还要再杀它们一回吗?!”
那怨恨的控诉口吻,明明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周雅人居然似懂非懂的听懂了一半,可他不明白,大脑被砸断了线般:“你说什么?”陈莺字字铿锵地重复:“我说你,害死他们还不够,还要再杀它们一回吗?!”
周雅人脑中轰鸣,袖中风刃散了,抬起的手指在冷风中隐隐发麻:“他们?”
“他们,罔象,"陈莺一边提防他,一边朝阿聪挪移过去,“罔象,就是不死民最后的遗形。”
周雅人眼睫颤了颤,熏瞎的眼珠直直盯着面前的阿聪。“就像人死后阴魂不散,"陈莺站到阿聪身前,将它挡在自己身后,一字一句揭开真相,“罔象就是不死民被烧炼后的遗形,周雅人,阿昭苏,你真要将它们赶尽杀绝吗?!”
周雅人分不清癌师口中所说的是真相还是谎言,更多的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你没有被扔进丹炉,没有受烈火烹烧,你还能有头有脸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当然不知道他们死后变成了什么样子。“陈莺把手伸到背后,紧紧攥住阿聪一截衣袖,生怕谁发难似的,妄图稳住此刻的局面。“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知道你究竞是谁?因为阿聪记得!哪怕变成罔象,他也记得害死他们的人是谁!"她也是不要命了才会赶过来,将阿聪死死护在身后,陈莺说,“方仙道将不死民投入丹炉,活活炼制成丹,然后给那些试药的童男童女服下。哦,便是那些随徐福出海寻仙的童男童女,他们在试药的过程中中毒、暴毙、大多落了个不得好死,方仙道为了掩人耳目,秘密将他们的尸体扔进河冢。”
周雅人长睫微颤:“河冢?”
“没错,就是北屈那座河冢!”
埋着压引的河冢居然还埋着那些试药者的尸骨。白冤之前说过,大灾大难之后,流淌过千百载的大河里因为积尸过重,会形成一处涡穴,成为溺亡者的安息之地,叫作河冢。无数溺亡者的尸骨被河底的泥沙卷埋起来,血肉骸骨便会在此腐烂融解,污染成秽土,变成隐没在水底的极阴之所。白冤当时还说:“许多心术不正的术士,大多都缺德,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就会去大河里寻这极阴之地。”
寻来干什么,白冤没有说具体,而今痣师倒是给了个答案。河家成了藏污纳垢毁尸灭迹之地。
陈莺丝毫不隐瞒,对周雅人和盘托出:“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找过去的?试药的童男童女服下被炼化成丹的不死民,暴毙之后骨肉烂在河家里,未被吸收消化的丹药融在尸水中,从腐烂的尸身中分解出来,一滴滴淌进大河,变成而今的罔象。”
此话千真万确,她敢赌咒发誓,绝无半句虚言:“这就是不死民的遗形。”陈莺说:“可惜啊,即便它们变成罔象,也没能逃过一劫。”周雅人连心肺都在发颤:“什么意思?”
“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塞牙,那些不死民死连也不得解脱啊。"陈莺说,“因为当年一座太阴/道体扣下来,方圆数十里,所有魑魅魍魉无处可逃,连带它们一起遭了殃,困在里头长达千年。”
周雅人心头大撼。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报死伞中所见,太阴/道体落下的一幕,光吞万象,山影河泽逐渐蜷缩成团,照彻山河的道体吞尽此间一切灵魅扣入北屈大地,连同白冤一起沉入水底!
不止白冤,还有罔象。
从此这座道体成了囚困住他们的刑狱。
是了,最开始北屈并没有罔象出没,罔象是在太阴/道体破碎之后才开始成群结队出现的。
罔象的出场方式相当惊悚炸裂,让被蛀空的人皮集体诈了尸,整个北屈城人心v惶惶。
陈莺可谓凭一己之力将北屈搅得天翻地覆。“不对。“周雅人终于找回一点理智,敏锐地察觉到演师话中漏洞,“早在太阴/道体破碎之前,你就已经用血蛭在北屈杀人”“对啊,我得提前备着几件尸囊衣吧。”
“罔象明明困在太阴/道体上千年,你又是如何得知……“因为十二年前,有人冤死在了北屈大狱中,好巧不巧促动祭阵,让那密不透风的太阴/道体撬开了一条缝,那个谁,她不是还因此泄了一缕阴煞气出去,替那冤死鬼敲了一场鸣冤鼓吗?"陈莺说起这些,磕巴都没打一下,“阿聪便是在那个时候,从夹缝中渗了出去。”
白冤和罔象同样囚禁在太阴/道体,却是一个在有狱神像和独犴门镇守的刑狱之中,另一批则浸在道体外围的河水里。就这么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共处千年,各自待在各自的领域无法逾越,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轨迹,从来没打过照面。白冤甚至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