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萧绍鸿也不同她计较,自己借着烛火点燃烟袋,靠着软枕惬意地抽着,一边说:“你那个长姐,是个最冷心冷肺的,老二拿热脸贴了她多少年,最后得到了什么?她转头就跟皇帝好了。”
说起来,婉琉跟她那个姐也是一路货色,都是看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若说她当初没有主动勾引皇帝,打死萧绍鸿他都不信。他也曾混在人堆里偷偷地瞧过慕婉瑛一眼,说实在的,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尤物,不管是那张脸,还是那副性情,都能惹得男人疯狂,可恨他不能上手。只是越美丽的女子越是无情,萧绍鸿混迹欢场多年,早参悟透了这个道理,同女人只谈风月,不论真心,只可惜他那弟弟还执迷不悟,到头来没得到人,又输了前程,徒惹外人笑话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也多亏了他是个痴情人,所以如今他萧绍鸿才能坐享其成,虽然暂时被靖国公府赶出家门,但萧绍荣远在黔州,还不知几时能回京,国公府又只有他一个庶子,妹妹们都是要出嫁的,日后只要熬死亲爹和嫡母,整个靖国公府都是他的囊中物。
想到日后的风光日子,萧绍鸿美滋滋地笑了,又转头指点婉琉:“你长姐现在摆明了是要借你弟弟整治你娘,你何必去插这个手,难道还以为她会卖你厂分面子?你也不想想,你从前是怎么对她的?如今避着她还来不及呢,你倒好,还跑到她面前去,别到时弄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的话或许是好话,但婉琉听着却不太舒服。她为什么要避着慕婉瑛?难道她还要怕得罪她,讨好她吗?别说她如今只是个不入流的区区美人,哪怕是她日后当了皇后,在她慕婉琉眼里,她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
她竟还敢拿弟弟来威胁嫡母,谁不知道昀哥儿是她娘的命根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不孝女,婉琉决定入宫教训她一顿。只是如何入宫,又是个问题。
皇宫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必须是皇帝亲封的命妇,还要往宫里递了牌子得到允许才能入宫。萧绍鸿没有官身,她自然也不是官夫人,尤夫人倒是有这个入宫资格,但是那个老虔婆看她不顺眼,才不会帮她这个忙。说起来也是婉琉走运,那日她上街有事,正好碰见出宫来采买的春晓。这个丫头婉琉是最熟悉不过的,当即拉住她的手,说要见慕婉瑛一面。春晓闻言,只笑着说会替她带话。
到了第二日,便有车来接她入宫。
婉琉心想果然,慕婉瑛还是不敢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兴许她只是一时气不过,将莲姨娘的死推到她娘头上,所以才想用弟弟报复她娘。看在她还算知情识趣的份儿上,婉琉决定待会儿对她的态度客气点。可谁知等进了宫,宫女将她领到花厅坐着后,人就不见了,连杯热茶都没给她上。
婉琉这一等就等了小半个时辰,坐得屁股都发麻了,也没人来招待她,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难道这就是宫里待客的规矩?
婉琉心头火起,本想大声嚷嚷来人,可不知为什么,看着这陈设华丽的花厅,火气一下又偃旗息鼓了。
虽然总听人说慕婉瑛宠冠六宫,可老百姓说话总是喜欢夸大其词,十分里有六分婉琉是不肯信的,但到了这承恩宫,却由不得她不信了。哪怕是间小小花厅,这里的摆设也奢侈无比,绣阁绮户,窗明几净,东西摆着一溜儿八张紫檀座椅,上面垫着坐褥,墙上挂着一色字画儿,销金炉里焚着的西域名香,插着时令花草的汝窑天青釉花瓶,连脚底下踩的砖地都铺着波斯毯子,颇有讲究。
还记得来时穿过庭院,她还在秋千架下瞧见两只开屏的孔雀,一只五彩斑斓,一只浑身雪白,一定是南越国进贡的珍品孔雀,不好好养在珍禽园里,倒这给慕婉瑛做宠物,像养鸡一样地散养着。
婉琉又是恨,又是妒,又是气,满腔情绪绕来绕去,最后化成一声叹息。她最终是主动走出门去,招手叫来廊下一个捧着食盒儿喂鸟的小丫头。“慕婉瑛在哪里?”
小丫头年纪虽小,却很有脾气,听她直接开口叫人名字,当即撂下脸色:“娘娘尊讳岂是你可以大呼小叫的?真是没规矩。”婉琉这辈子只有她骂别人的份,还从没被人当面骂过没规矩,这下气得面孔扭曲,银牙咬碎,可这再怎么说也是宫里,她只得勉强忍下这口恶气,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那请问,我还要等多久?”“娘娘在午睡呢,且等着吧。”
小丫头转头去喂笼子里的画眉鸟了,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婉琉被冷落在花厅里,既没人给她倒上半碗茶,桌上也没摆碟糕点供她充饥,宫女们忙进忙出,视她如无物。婉琉终于品出慕婉瑛的几分意思来,恐怕她故意接她入宫,只为给她颜色看,现在将她晾在这花厅里,久等不至,就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婉琉饿得饥肠辘辘,本来想走,脚都迈出去了,可想起她娘那日满头是血地寻到她那里,握着她的手说,娘只有你一个可倚靠了,你千万要救一救你弟弟婉琉叹一声气,只能收回脚,继续雷打不动地在花厅坐着。等到最后一丝天光散尽,慕婉瑛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了。她依旧穿着一身重孝,一头青丝未梳任何发髻,就这样轻轻拢在一侧肩头,只在鬓旁簪了朵白花。她瘦了许多,但奇怪的是,并不难看,反而身形清瘦,瞧着更有种弱柳扶风的美感。
婉琉不解,她为何无论什么时候都这般好看,一出现,就将其他人都衬成村姑。
“你终于来了。"婉琉盯着她道。
她并不答话,在侍女春晓的搀扶下款款走到紫檀太师椅上坐下,接过宫女捧上的一盏茶,浅浅啜饮一口,这才望着她问:“妹妹来有何事?”慕婉瑛变了。
这是婉琉当下最直接的感觉,换做以前,慕婉瑛若是来迟,一定会诚惶诚恐地先道歉,若再故意甩几个脸色给她看,她就会吓得眼里含泪,战战兢兢地讨好自己。可慕婉瑛现在不仅不理会她,甚至还能在她的视线下安坐着饮茶。婉琉不禁有种事情跳出自己掌控的失控感,来的路上酝酿好的气势在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