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仟桃快速扫了一眼文档,他们的足迹遍布各省,真像和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纯拼运气。
“戚枝、赵夜和赵晨的身体都缺失了不少。我准备去找引发这一切的祂。”没有藏着掖着,阮仟桃将情况三言两语说清楚。
未知让人恐惧,但即便获得了关于“祂”的情报,情况也没有变好。
他们对祂了解太少,甚至从未“看”到过。
看?
这个词触动了阮仟桃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她找到了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她看见过。
也许只有她,看见过。
戚枝还没有暴露身份时,阮仟桃曾经思索过,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现在,她好像找到了答案。
如果祂是祂,是“许以恒”,是戚枝,那么祂会在哪?
或者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祂?
阮仟桃将自己的手指咬出血,红色的血溢出来,鲜艳的颜色刺激到了过载的大脑。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中间遇上堵车,等不及的她干脆一路跑到目的地。
宁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心脏跳动,鼓膜震动,阮仟桃扶着栏杆,跑到了母亲曾经跟她说的地方。
妇产科在二楼,走廊有孕妇扶着肚子,走来走去。
阮仟桃小心地避过她们,她不知道具体的病房号,一间一间找过去,唯恐漏掉一丝异常。
但都很正常,只有她自己是最可疑,已经有护士注意到她了。
努力冷静下来,她将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梳理好,坐到椅子上,拉开拉链。
头颅不见了。
进入医院之前她还确认过它还在,现在却被吃掉了。
闭上眼睛,冷汗滴落,阮仟桃有八成的把握,自己找对地方了。
半小时后,宁城市第一人民医院里的人被紧急疏散。
也许这么做根本没有用,毕竟那是能吞噬星球的……祂。
阮仟桃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深刻反省自己的傲慢,她根本不明白她在和什么打交道,她以为自己能在维持可笑的尊严的情况下占据上方,但事实上,对方完全可以掀桌子,将既有的一切全部推翻。
“许以恒?”
“戚枝?”
……
在医院的大楼里仔细搜寻,嗓子喊得生疼,连墙角都没有放过,阮仟桃还是没有“看”到。
难道要她再出生一次才可以吗?
将愚蠢的猜测抹除,阮仟桃摸向自己的喉咙,轻咳一声,火辣辣的疼。
失去了白天的光亮,整个医院都变得静谧,她盯着自己的影子,黑乎乎的一团,看不清面貌。
怎样才能找到祂?
呼喊行不通,还有什么办法?
再次掏出眼球,如果不是目睹它自己跳出来,阮仟桃会以为她是死物。
“抱歉,我看不到你。”
“你出来好不好,我想亲亲你。”
嘶哑的女声在这片地带弥漫,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要靠王子的吻苏醒,阮仟桃垂眸,视线有些模糊。
在她亲上眼球前,它像是握不住的流沙一样,消散在空气中。
窸窸窣窣声越来越大。
有什么要来了。
“看不到了,想要让你看到……”
“床、桌子、椅子、树……不行……”
“不行……”
阮仟桃告诉自己不要害怕,祂能让她听到,已经很好了:“嗯。”
“许以恒,不行……”
“七七,不行……”
“戚枝,不行……”
“怎么样……才可以……”
那一瞬间,阮仟桃奇迹般地理解了祂的意思。
祂在列举祂曾经成为的东西(人)。
为了,让她看到祂?
“我一直,都有看你。”阮仟桃从喉咙挤出几个字,从没有如此艰涩过。
“不……不是……”缥缈的声音愈来愈远,像是被微风卷着离开。
阮仟桃不明白,到底要怎么“看”才对?
盯、瞪、瞥,很多很多,都是“看”,到底哪一个才对?
“姐姐(桃桃)……”
阮仟桃不敢堵住耳朵,默默承受着杂乱诡异的呼喊带来的不适感,不时点头,示意自己有认真听。
“让我,看看你吧。”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只剩下让人窒息的沉默。
他从虚无中走出来,以戚枝的模样。
“这是许以恒,长大的样子吗?”她认真地看,描摹每一寸线条,发现了一些相似的地方。
“是。”
她的面孔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她知道自己在看她。
那也就意味着,他也在看。
他是怎么“看”的?
遮挡的迷雾散去,上锁的箱子被打开,藏在背后的谜底终于揭晓。
是这样啊。
专注的、唯一的、永恒的。
他只看得到她。
听说刚出生的婴儿只看得到非常模糊的画面,但是祂是这样的存在,在当时的她眼里,是什么样子?
“我第一次看到你时,是怎样的?”
“你不哭了。”没有片刻犹豫。
阮仟桃眨了眨酸疼的眼睛,喃喃自语:“那你应该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