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了一屋子的八卦。
排练室的灯光自上而下倾泻,全坠进了来人那双圆润柔和的杏眼,没有桃花瓣般上扬的长长眼尾,可黑色瞳仁像濯过水一般,亮得惊人,衬在过分精致的白皙面孔上,反而带了一抹令人移不开目光的秾艳,眼底潋滟地盛着许多风景。
青年站在门口,露出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连声音也很好听:“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现在没事了,我们继续吧?”
大家有一瞬的失神,很快又重新热闹起来。
“嘉嘉,那人又来劝你去拍戏啊?”
“嗯。”
“你要去吗?”
“不去。”兰又嘉笑着摇摇头,“哪有空。”
问话的人便咂舌惋惜:“我看你心情很好的样子,还有点兴奋,以为你答应了呢。”
旁边的人就笑:“那能是因为这件事吗?你也不看看明天是几号。”
“二十号啊。”那人总算恍然,拉长了声音调侃,“哦对,五月二十号!”
五月二十号,是国内特有的情人节。
也是兰又嘉的生日。
无论是哪种寓意,都是个要跟所爱之人共度的日子。
在京珠音乐学院内的这间排练室里,短暂休息的大四生们聊完闲话后,房间里便响起悠扬动听的器乐演奏声,大家正为两周后的毕业晚会排练。
而即将万众瞩目的晚会主持人手中捏着串词台本,心神却早已飘远。
飘到了此刻正有雪花纷扬的地球另一面。
他发了消息问远在南非的恋人,突然下雪会不会影响航班按时起飞。
那边很快回信:不会。
他就十分开心地提醒:那你该去机场了哦,别误了航班,好想今天就能见到你。
另一头没再发来消息。
本来也只是不需要回复的提醒。
所以兰又嘉的心情当然很好。
明天就能见到这段时间格外忙碌的恋人了。
他很想傅呈钧。
热烈的想念化作音符,在漂亮纤细的指间跃动,黑白琴键里流淌出雀跃又忧伤的爵士乐,像一场缠绵悠长的细雪。
一曲即兴终了,旁观的同学们好一会儿才从余音中苏醒,发自内心地送上掌声。
除了人群里脸色最臭的姜黎。
从琴凳上起身,兰又嘉的目光与姜黎不经意间相撞,窥见对方眼中来不及遮掩的嫉恨。
他做了三年学校晚会的主持人,无论是开学、毕业或是校庆,总是他站在聚光灯下。
今年的毕业音乐晚会上,兰又嘉不仅是主持人,也是有压轴节目的毕业生。
前些天有个剧组来院里选人,要拍一部有音乐元素的文艺片,原本上了很久钢琴课的新人男主演意外受伤,无法在计划时间内进组,剧组只好去音乐学院碰碰运气,兰又嘉是他们意外发现的最满意人选,甚至比原来的男主演更合导演心意。
可惜他拒绝了。
所以即便没有过什么直接冲突,想做主持人、想演那部戏、想要成为所有人视线焦点的姜黎非常讨厌他,也是没办法的事。
正好他同样不喜欢姜黎。
兰又嘉平等地讨厌一切姓姜的人。
生姜也讨厌。
今天的排练结束,兰又嘉被同学们的声音簇拥着往外走。
“嘉嘉,你明天打算怎么过生日?要跟大家聚会分蛋糕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家当然是要去过二人世界,去年还请了足足一周假呢,不过今年可不行了啊,别忘了后天要答辩!”
“啧啧,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你对象嘛,说是谈了两年,这都快毕业了我们也没见着人,干嘛这么保密啦。”
兰又嘉笑起来,形状很好看的唇角扬起一个明媚的弧度:“他工作很忙。我不吃蛋糕的,改天请你们吃饭唱歌好不好——”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悄悄回答了剩下那个问题。
傅呈钧的航班要明天傍晚才落地,那就只有一顿晚饭的时间可以庆祝,他不打算太折腾刚刚出差归来的恋人,准备在两人初次“约会”的餐厅……
可话音未落,另一道声音突兀地横插进来:“两年都没来过一次学校,算什么男朋友,不会是你编出来的吧?还是对方很见不得人啊?”
在异常尖锐的讽刺里,四周刹那间静下来,面面相觑。
离毕业越来越近,大家都要各奔东西,所以原本还会惺惺作态的讨厌鬼连装都不装了。
兰又嘉蹙了蹙眉,视线毫无停留地掠过那张因嫉妒而显得丑陋的面孔,懒得理会。
先前在楼下同演员副导演主动搭话,却没得多少回应的姜黎来了劲:“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你要是真有个男朋友,月底的毕业晚会他不可能不来看吧?到时候介绍给大家认识啊——”
“你很闲吗?”兰又嘉终于开口,声音平静,话语倒比对方还要尖锐,“很闲就去练练仪态,你要是真这么想去拍那部电影,要不然我帮你说点好话推荐一下?导演说你外形不合适,弹琴时的气质也一般,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后者比较好速成吧?”
“你……!”
姜黎气得脸都红了,旁边的同学们低眉顺眼地憋着笑意,而兰又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傅呈钧当然会来看他的毕业晚会,他想。
当然会。
一刻钟后,加长豪车的后座上,兰又嘉一手捧着司机特地去买来的热饮,另一手在拨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被讨厌鬼烦的,肚子又有点疼。
视频通话一直没能接通,持续的等待音里,前方的司机悄声开口:“兰先生。”
“嗯?怎么了?”
“如果您是在联系傅总的话,他可能正在飞机上,所以接不到电话。”
车内后视镜里映出那双霎那间明亮起来的眸子,令车窗外的繁星黯然失色。
“航班已经起飞了?”
“是的兰先生,是梁助让我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