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
似是听到了响动,那黑影动了动,紧接着床幔被掀起,一只毛茸脑袋探了出来。
“……道长?”闻识雨眠揉着眼睛,话音有些迷糊。
长琴始料未及,慌忙转过身,强压下心头紧张:“雨眠姑娘醒了……师弟听闻姑娘有苦船之症,做了些酸梅汤来缓解姑娘不适。”
闻识抓了抓头发,跳下床,光着脚走到桌旁,端起碗便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滋味儿在口中蔓延,冰凉的感觉让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见长琴还背对而立,她忍不住发笑,拉开凳子坐下,又喝了几口,才道:“转过来。”
“哦、哦……”长琴动作僵硬的转过身。
他的目光四处飘忽,就是不敢落在面前之人身上,张了张口,艰难说出的关心话语也显得十分木讷。
“姑娘…可好些了?”
闻识捧着碗,点点头,道:“睡了许久,现下好多了,汤不错,多谢。”
长琴这才轻轻一笑:“姑娘客气。”
“还有两日才能到鄢州,还要委屈姑娘再受罪了。”
“无妨。”闻识指尖敲着碗身,似在想着什么,“待除去盘踞在鄢州一带的恶势力组织,我的一桩心事便也了。”
长琴闻言,蓦然抬眸凝视她。
这番话,似乎应证了他的某些猜测。
早前,他便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一个小小花溪村渔女,其智谋与胆识过人尚且可以解释为天资与性情所致,所见所闻超出他的认知也可说是她博览群书,好游天地,因而认知颇广,可对当今天下局势了解这般透彻的,非是一方领主,可难得做到。
再加上,她异于常人的样貌……
但先时她所讲的有关身世的过往并未被推翻,长琴不能判断这些是否为她所编造。
闻识喝完一碗汤,目光才缓缓聚焦在长琴脸上。
小道长盯她入了神,眉头微蹙的样子正经又严肃,而她却破天荒的看到了几分可爱。
伸出手在他眼前一晃,长琴猛地回过神,飞快的垂下眸子:“抱、抱歉!”
闻识摇摇头,满不在意的笑了笑,“我知你在想什么。现下,我只能告诉你,你所知,的确不是我真实身份。余下,我不能说,你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以后也不要问。”
长琴眨眨眼,这下好了,堵死了。
别的办法……以他的心眼儿跟这位姑娘斗,只怕话没套出来,自己就先赔了个血本无归。
讨不着好。
思索间,闻识起身去开了窗,一阵江风迎着光束淌进屋里。
她就此伸了个懒腰,望向外头的风景。
他们的船只始终与远处的贼船保持着一段若隐若现的距离。
风撩动她的发丝,回首的一瞬间有些许的凌乱,她来不及抚平,忽的冲到长琴跟前。
从上船晕到现在,此刻她终于清醒了,想起了一桩重要的事。
“快!快快快!与长天宗通联,赶紧!”闻识差点上手抓他的衣袖。
“啊?”长琴没弄明白,这姑娘做事一向很突然。
闻识催促道:“啊什么啊?快点儿!”
长琴稀里糊涂的拿了设阵法器来,一边摆放一边听姑娘在旁自言自语。
“我说呢,老东西,玩儿这一套呢?”
“截了你的后路,我看你还跳……”
………
两日后,鄢州界山
群山之中,唯一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山间路如地蛇盘绕,蜿蜒而上。
峰巅之尽头,古寺庄严而立,清幽沉静。
此为——长明寺。
鄢州人为毒而生,炼毒、用毒耗损阳寿,为求长生,建寺,供奉药神主,神农氏。
天佑鄢州,寺庙建成之后,鄢州受到的炼毒之损大减,长明寺从此成为鄢州神圣之地,为万民之信仰。
闻识雨眠从树后探出脑袋,悄悄观察着押送女子的匪徒,见他们在大门外等候了片刻,便有一位僧人走了出来,领他们进入长明寺。
“原来藏在这儿……”闻识不禁冷笑一声。
藏在她身后灌木丛中的小师弟发出了疑问:“这些僧人怎么会和匪人勾结在一起?就不怕亵渎了他们的神祗么?”
闻识撇了他一眼:“你见过哪个恶势力组织求神拜佛的?”
“啊?”小弟子愣愣的眨眼。
长琴道:“她的意思是说,长明寺的建立从一开始就有别有目的。”
另一个弟子道:“这么说来,建寺不是为了求得平安,而是要为他们的诡计制造一个长期的隐蔽之所?”
长琴道:“应不全是,只能说,当年鄢州之人的心思竟在这行人的把握之中,他们正好顺水推舟。”
闻识点头:“鄢州人早亡是用毒的代价,但伴毒而生,非人所愿,救命之法难寻,不如寄希望于神明,求一个上天怜悯。既然他们有此需求,那就给他们一个寄托。”
长琴看向她,她亦投去回应的目光,二人点头示意。
长琴道:“于是,那些带着不轨之心的人混入其中,高扬噱头,成功筑起罪恶的巢穴。”
闻识捡起一旁的树枝,撑着下巴在地上写写画画:“想来,这寺中的领头人必然也是那组织中的上层,否则,他们不敢这样明目张胆。”
小师弟有所不解,问道:“可这寺确实也救了诸多鄢州子民的性命啊,若它只是恶人粉饰出来的门面,怎会感动天神?这要如何解释?”
闻识朝着小师弟的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