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他一直觉得公主对罗惜枝过分关注，今日看了那个焦黑的大洞，才惊觉公主的关注一点错也没有，罗惜枝这人是个危险。
这一夜，南都的搜查在继续，楚元漪头疼得睡不下，将秦卫潇前几日寄来的信又看了一遍。
秦卫潇早在她整顿兵马之时就离开了太原，这人也是个狡猾的，抓住了她话中的漏洞，她说不需要他帮忙，拒绝与他一起行动，可没有限制他同她竞争，也没有阻止他单独出手。
所以，这人回陇右后也出兵了，沿着渭水往京城打。
从陇右到京城，这条路确实是最近的，也是上辈子秦卫潇没有选的那条路。
也是，上辈子，他是孤军奋战，若是走这条道，京城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并调动其他道的兵马对他群起攻之，可这辈子不一样，其他道的兵马不是在她的手中，就是被她吸去了火力，这时候他选渭水这条道就半点没了顾忌。
因着近，比她拿下南都还早进入京城。
是的，只是进入，而不是打下来，他将兵马停在了岐州，只带了寥寥亲兵进了京城，还给她写信说：韩道正邀我进京，我想起府中的石榴树许久无人照料，想回去看看，我在京中等你。
楚元漪恨恨地戳了戳这段话，韩道正哪里是邀他入京，分明就是被他停在岐州的兵马吓的。
岐州距离京城很近，只要再进一步就可打向京城，面对触手可得的权利，他偏偏如同为质一般自愿进京。
别人看不懂他的用意，楚元漪却看懂了，于秦卫潇而言，他有十余万大军在岐州对京城形成威慑，即便他带入京的人少，韩道正也不会轻易对他动手。
而对韩道正而言，秦卫潇将兵马留在外入京，是诚心合作的表现，他当秦卫潇因未能分羹到田烈领地和永乐公主分道扬镳了。
这般费尽心机形成微妙的相互制衡局面，是因为秦卫潇想将京城留下给楚元漪打，拐着弯让世人看不出来地帮她，还显得像是他在等着永乐公主营救。
可恶至极，都说不用他插手，净会给她惹麻烦。
楚元漪如是想着，唇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因罗惜枝带来的烦闷也顷刻扫净。
*
翌日，宋琨来报，抓到了罗惜枝的侍女，正在拷问。
没打几下，云翘就受不住招了，罗惜枝逃出宫后躲在了一早就打点好的空宅地窖中，躲了一夜后命云翘出去打探一下情况，没想云翘才出现不久就被抓了。
楚元漪带人将云翘所指的地方包围了，她要亲眼看到罗惜枝的死才能放心。
兵将冲进了空宅，打开地窖的瞬间，宋琨敏感地察觉不好，大声呵道：“退下。”
依旧慢了一步，火星窜得很快，瞬间引爆，炸开的不单是盖着地窖的木板，还有那个去开地窖的兵丁。
他离得太近，虽还活着，但胸膛乃至面部霎时血肉模糊。
这般可怕的景象太过震撼，众人一时不敢上前，只将受伤的兵丁带着往后退，死死地盯着那地窖的洞口，仿佛其中会钻出什么怪物一般。
地窖里头传来几声咳嗽的声音，继而爬出个头发蓬乱的女子，她的面容依旧姣好，正是罗惜枝无疑。
她手中抓着一把细绳，一手拿着火折子，冲着众人上前一步，看着他们往后退，发出了哈哈的笑声。
听着很是疯魔。
她最后看向了楚元漪，“永乐公主，你为什么没有死！你早就该死的啊！还有罗湘茗，周雪宁，你们早就该死的啊！”
“我想了许久，发现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变数，你不该那么早死的。”
“是你，改变了我的主线！”
她说话疯疯癫癫，像是因绝望陷入了某种魔怔，一会说楚元漪早该死，一会又说她不该早死，宋琨上前一步，想将楚元漪护在身后。
楚元漪拦开宋琨，她知道罗惜枝话中的意思，这个女人一直都是疯的，她分不清现实与妖书，她的理智完全依附在妖书之上，将妖书的结局奉为圭臬。
上辈子就是如此，她见过罗惜枝无数次因现实与妖书给她营造的完美结局不同而发疯。
除了上辈子带来的恨以外，她也觉得罗惜枝可怜。
“即便没有我，你也过不好这一生，是你的那本书害了你。”
楚元漪的话彻底摧毁了罗惜枝的防线，她震惊地看向楚元漪：“你怎么知道我的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罗惜枝口中喃喃，又不甘地直视楚元漪：“怪不得我会输，原来你同我一样。”
她的话让楚元漪皱了眉，“我同你不一样，我做的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楚元漪似和她说够话了，挥手示意弓箭手可以放箭了。
在数不清的箭镞飞向罗惜枝时，她自己点燃了手中的细绳，细绳连接着火药，不断发出轰鸣声。
宋琨护着楚元漪退出了宅子。
后面的天空变得灰蒙蒙。
有马蹄声响起，秦卫潇不断地鞭打着黑云，希望它能跑得快点再快点。
爆炸轰鸣，他的心也跟着鼓震，直到见到那个人儿好好地立在轰鸣之外，他勒马翻身将人拥住。
楚元漪看到如阵风奔来秦卫潇很是惊讶，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感受到来人将她拥得很紧很紧，她拍着他的背问：“你怎么来了？”
“我做了个噩梦，很想很想见见你。”
楚元漪问“什么噩梦”，秦卫潇却又不答了，那个噩梦只有他自己知晓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