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仁义道德的大话来要挟他。
说什么,太子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娶他最得意的孙女,此乃天作之合。
辅国公是辅助他登基的大功臣,又是太子的老师。
天下学子一半皆出自穆先生教导,若他真的摒弃组训让孙女入宫,太子之位可算是稳上加稳。
身份上,其实是桩好事。
皇上犹豫许久,才半推半就答应了赐婚。
怎么转眼的工夫,天作之合变成妖邪之事了?
皇上怒了。
此例绝不能开,不然以后这些个老臣都要爬到他脖子上了。
哼!
正要说话,穆先生先一步开了口。
“皇上。圣旨一事的确非人为而是天意。老臣以为,实乃上天对老臣不妥行为的示警。是老臣的罪过,老臣甘愿受罚。”
“老臣虽心疼孙女,但身为臣子,需先为我大楚国运着想。赐婚一事,老臣回府后思前想后,觉得确实是大大的不妥。”
“太子乃天之骄子,怎么能耽误在老臣孙女这个不孝女身上。该是好好择选一番大家闺秀,堪当国母大任。”
“好在李公公传旨尚未成功,无人知道圣旨内容为何,可重新拟定一份,赏赐个把无聊物事给老臣孙女,只当是安抚了。”
皇上:……
差点要从龙椅上跳起来给他鼓掌。
果然天下大儒啊。
正话反话都让你说完了,说不出个错字。
意思你出尔反尔了,他当皇上的不但不能发脾气,还得谢谢你孙女担待传旨失职之过,赏赐一把?
赏啥?
来来来,你自己说赏个啥。把国玺赏她得了呗?
越想越气,皇上脸皮都要崩炸了。
可此时此刻,他不顺着台阶下去,难道真让太子娶了那穆家小霸王不成?
本来圣旨一出门皇上就后悔。
一想到太子妃日日藏在御花园扮鬼吓人,皇上脑仁子都疼。
开玩笑,太子随他好说话。皇后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等会儿一个不高兴喊了长广侯府娘家人来诉苦,长广侯那个老泼皮又得到他眼前哭闹。
烦都要烦死。
小时候父皇怎么没告诉过他,当皇上还没当臣子的脾气大啊。
气人。
平心静气想来,赐婚不成,其实算是皆大欢喜。
太子那头他尚未知会,只当从未发生了。
皇上是天子,皇上的意思就是天意。
老皇帝心里也开始念叨:难道老天真就这么帮朕,连圣旨都能刮跑?
不对!
皇上稳住心神,不能被这人带跑偏。
虽然婚可以不赐,但该罚还得罚。
尤其是这圣旨,无端端被风刮走,像什么话。
落到歹人手里可要出大事,必须得找回来。
“咳咳,”
皇上清了清喉咙,沉着脸,
“太傅所言极是,赐婚一事就此作罢。但圣旨丢失一事仍需彻查,小李子你先起来,限你三日之内找回圣旨,否则板子伺候。”
“奴才遵旨。”
李公公跪地磕头。
“太傅,此事无需他人知晓。你知道轻重。”
皇上又对穆先生交代。
穆先生恭敬作揖:
“臣遵旨。”
赐婚未成,对宝贝孙女的闺誉可是大大的影响。他是傻子才会到处去说吧。
这事儿就是从未发生过。
谁问都是。
皇上半句未提赏赐,辅国公也没有纠缠。
原本赏赐一说就是他的万全之策。让圣上因为他的不要脸而震惊。
惊着惊着,也就忘记要罚他出尔反尔了。
如今,算是求仁得仁的最好结果。
辅国公心里给自己添上一笔,我可真能干!
回家让老太婆给发点零花钱买个糕饼吃。
* * *
二人走后,皇上打开龙椅上的密室开关,头也不回:
“出来吧。”
容楚一身黑衣,从密室中从容走出。
行至皇上身前,他不禁感叹:
“姜还是老的辣。老恩师这一手撒泼打滚,玩得真是炉火纯青。”
皇上笑了,指着他骂:
“有你这么说自己老师的么?尊师重教学到狗肚子去了?”
容楚两手一摊:
“皇舅舅您这么说可没道理。我恩师善于撒泼打滚,我自然也是深谙此道。以后您可别惹我,惹急了我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烦您。”
皇帝被他彻底逗乐:
“好好好,朕等着你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旨赐婚。”
“谁说要您赐婚了,成亲有什么意思,撒泼打滚用多了就不灵了,我可得把这招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你啊你。”
皇帝指着他无奈道,
“都多大的人了,一提成亲就跟踩了你尾巴一样。你不急,你祖父可急死了,次次进宫都只说这事儿,都魔障了。你皇外祖母也是着急上火,天天招贵女们进宫帮你相看。偏你不松口,谁也奈何不得你。”
容楚闻言突然单膝跪地:
“那我正好撒泼打滚一回,求皇上一道旨意。”
“说吧,要什么?”
皇帝一听他不叫舅舅叫皇上,就知道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