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纷争不知要死多少人,再者普通人在旁打斗起来也不尽兴。
沧寐坐在马车里,孜安然伏在软垫上,药箱扔在角落。
看不见外面也能想象到师弟们严阵以待的表情。
沧寐握紧短剑,承了雷骞的内力,木柄捏得粉碎。
她怕啊!
那年林师弟带伤而归,险些步了他师兄的后尘,说要给她带栗子回来的越师弟却是一段段扔回来的,昏月谷的阶梯至今未能洗去缝隙里的血。
该死的江湖!
梦玉楼在小茶馆里一杯接一杯地喝水。
他并不提与沧寐的争吵,只说受不了她的絮叨跑出来的。
“花少侠也是体贴,专门派了一个人保护你。”
分不清她是嘲讽或是其他,梦玉楼不做评价。只是恼,恼沧寐一句话就撕了脸皮,让他恨不得抽刀劈上去,等到真的行动,又质疑她这样做的目的。至于目的,真真不好说,毕竟他是真的被丢下了。
他们幼年相识,这些年却是不太见面的,着实生疏许多,如果她不是昏月谷月先生的弟子,可能,已经陌路。
他在外游学秉性磨炼不少,回家母亲总说他变好了,他不甚清楚自己,她的性格他又何时全然清楚过。
是以秦玑问及沧寐的秉性,他思索下来,只含糊说了淡泊无趣而已。
劝,终究是劝不住的,首领们举旗复国的念头早已深深扎根在心里,五将军造反失败,亡国之恨深埋,胜者以恩赐之态放他们一条生路,却在同时将前朝百姓一一登记在册,前朝当朝,泾渭分明。为官任职,前朝人不得居重位;买卖经商,前朝人所积财富不得过于某数;赈灾救济的粮食,也必须是最后领取......
他们忍气吞声,便是为了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之下——用他们的方式。
辰夙一声不吭,眼神如鹰隼一般。
厉洋一扫堂下,便知这群首领已升起退缩之意,没了先前的咄咄逼人。
“诸位,”厉洋高声道,“诸位说要复国,忠心可嘉,厉某人佩服。不过厉某人想问一句,”厉洋话锋一转,“复国以后,当以谁为尊呢?”
一个一个看过去,几人面面相觑。一人站出来,“复国未成,说什么都是空谈。”
其余人点头认同。
回答在意料之中,厉洋又问:“那,诸位以何复国?”
“自有我们的方法,不劳操心。”对不同道之人,他们素来没有好脸色,能一起坐在这里,不过是看在玄氏血脉上。
“诸位种种作为皆在朝廷的控制下,岂能不操心。”厉洋丢出五本簿册,“好好看看,你们所做的不过是为他们做嫁衣。”
簿册之上,明明白白记录了近几年各方人马的动静,采买铁器,锻造兵器,囤积粮食......
“你们太小看朝廷的力量了。”曾经身为太子侍从的他见识过皇家的手段,玄氏的帝王将其运用于搜罗奇珍之上,民心大失,而太子仁心厚德,不屑于此。
“透露这些消息的人未必是想摧毁你们,可你们确实暴露在朝廷的视线之下。”
星辰尚在,秦玑一夜未眠,几乎是迫不及待。谁能懂她的怨恨,她可以在未央城城主面前败得一塌糊涂,但她不能忍受绊倒在沧寐跟前。
尤其是一败再败,最终搭上自己。
所以,她很愉快地接受了交易,或许并不是很愉快,至少她需要有为难的模样。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仅此而已。
三把神□□,十七个暗杀高手。
这些都是那个人说的,她并不担心对方不尽力,失败了又能怎么样,说出她的名字又怎么样,没有证据,就是胡乱攀咬。那怕死的是位公主,也不能冤枉无辜之人。
想到她白白捡到的便宜,秦玑又是一阵恼火。
本来这些都是她的,师父是她的,荣耀是她的,辰郎...也是她的。
“有那么多药丸吗?”同样一宿没睡的还有梦玉楼,霍师弟在门口守了一夜,不像是随时等待传唤,而是在防备什么。还有沧寐莫名其妙的脾气。
昏月谷一向纪律严明,从表面看不出什么。可就是有一个念头始终盘绕不去,他有点害怕去证实,证实以后呢?
没有家族的庇护,他什么都不是。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远没有看上去的潇洒。这条命,也是惜之又惜。
她早已发现,所以才能一击撕破他的伪装,一击致命。
瓶瓶罐罐全部装得满满的,每一罐都贴上一日几次几粒,字迹工整,几乎就能看到书写人无悲无喜的表情。
“一个个的真当老子是窝囊废吗。”梦玉楼狠狠道。祖宗能白手起家,他不能?!老爹能快意恩仇,他不能?!长辈能在官场纵横捭阖,他就只能缩在女人的羽翼之下数着手指过日子?!
“小霍,有没有把握不惊动那些人,我们偷偷溜走。”秦珽立场不明,他不愿打草惊蛇。
“没问题。”霍师弟先行回到自己房间,又翻窗出去,秦玑的护卫正好经过,不曾看到黑袍加身的小霍。
霍师弟接过梦玉楼的药,递给他一件黑袍。护卫几时一队经过,他早有观察,并不只是秦玑在观察昏月谷,昏月谷也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据点有马车,梦玉楼不适合起马,花颜提前准备好了马车,他不相信秦珽,也警惕着秦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