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飞扬刚要开口,就被贺瑶抢了先,她找藉口道:“前辈刚打完架,不能吃太甜的东西!”
她挡在石飞扬面前,像只护食的小兽,又替石飞扬拒绝道:“会腻著嗓子的!”
郭碧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珍珠釵上的环佩发出刺耳的响声。“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她冷哼一声,手里的桂糕突然掉在地上,斥责道:“石大哥就爱吃我做的桂糕,轮得到你插嘴?”
贺瑶也毫不示弱,捡起地上的太极剑,剑尖指向郭碧玉,威严地道:“我不许你对前辈无礼!”
石飞扬头疼地看著眼前这两个剑拔弩张的少女,突然觉得刚才对付五毒教都没这么费劲。
他刚想开口调解,就听到密林中传来日月神教的“黑风令”信號,知道曲柳香的人到了。
“好了,別吵了。”他拉起贺瑶的手,对郭碧玉说道,“多谢郭姑娘的桂糕,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贺瑶被他拉著,心里甜滋滋的,回头对郭碧玉做了个鬼脸,水绿披风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郭碧玉看著他们离去的背影,捏碎了手里的桂糕,珍珠釵上的环佩发出忿怒的响声,眼底闪过一丝阴狠,骂道:“小贱人,敢跟我抢石大哥,等著瞧!”
沂蒙崮顶的毒雾尚未散尽,松脂的腥甜混著五毒教教徒的血腥气,在暮色里酿出一种诡异的馥郁。
曲柳香的火红劲装沾著几滴绿莹莹的毒液,金鏢在指尖转得飞快,鏢尖映出郭碧玉那张梨带雨的脸——这张脸在峨眉山下的桃丛里见过。当时,她正给受伤的小沙弥餵药,眼角的泪痣像颗沾了露水的红豆,此刻却哭得像被暴雨淋透的芍药。
“峨眉派的姑娘,”曲柳香的金鏢突然停在郭碧玉鬢边,珍珠釵上的流苏被鏢风扫得乱颤,讥讽道:“江湖儿女,哭哭啼啼倒像深闺里的娇娥。”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紫檀木食盒,桂糕混著毒蛛的尸身,甜香与恶臭缠成一团,又嘲笑道:“唐皇陛下的口味,可不是几块糕能收买的。”
郭碧玉的肩膀抖得像风中的玉簪,泪水却突然收住,眼底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辩解道:“姐姐说笑了,碧玉只是……只是听说石大哥在此,特意来送些点心。”
她的指尖绞著鹅黄襦裙的衣角,那里绣著的並蒂莲已被泪水浸得发皱,又严正地道:“至於江湖儿女,湘玉虽不及姐姐英姿颯爽,却也知『侠』字怎么写。”
曲柳香的金鏢“噹啷”落地,突然笑出声来,火红的劲装在暮色里像团跳动的火焰,调侃道:“有趣。真是有趣!”她弯腰捡起金鏢,用帕子擦去上面的毒液,又嘲笑道:“难怪能让灭门师太破例收为关门弟子,这嘴皮子功夫倒是比太极剑门那丫头厉害。”
她对身后的教徒扬了扬下巴,沉声道:“把这食盒碎片收拾乾净,別污了唐皇陛下的眼。”
教徒们应声上前,铁铲碰松脂层的声音像啃骨头。
郭碧玉看著他们將混著毒的桂糕铲走,突然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银盒,里面盛著新做的桂糕,用蜜蜡封著,还冒著热气。
她虔诚地道:“姐姐若是见到石大哥,能否替湘玉把这个交给他?”声音软得像,泪痣在暮色里闪著水光,又诚恳地道:“这盒没沾脏东西,是我……是我凌晨在山涧边用泉水和的面。”
曲柳香挑眉接过银盒,指尖触到盒底的温度,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给石飞扬送伤药的模样——那时她还不是日月神教的长老,只是个背著药篓的青衣少女,在华山的雪地里等了三天三夜,直到冻僵的手指握不住药瓶。
“你这心意,”她掂了掂银盒,突然塞回郭碧玉怀里,冰冷地道:“还是自己留著吧。”火红的身影转身没入密林,只留下句轻飘飘的话:“唐皇陛下身边,不缺送糕的人。”
郭碧玉捏著温热的银盒,指节泛白。
暮色漫过她的裙角,鹅黄襦裙在满地毒尸中像朵不合时宜的迎春。
她望著石飞扬离去的方向,泪痣突然亮了亮——太极剑门那丫头的水绿披风,刚才在密林中一闪而过时,她清楚看见石飞扬握著那丫头的手,指缝里漏出的阳光都带著甜意。
……
石飞扬的指尖缠著贺瑶的髮丝,这是刚才她被毒蛛惊得扑过来时,碧玉簪鬆了,缠住他兽皮袄的流苏。此刻,两人在密林中穿行,他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贺瑶的手总是暖暖的,不像他常年练明玉功,指尖总带著冰气。
“前辈,你的手好凉。”贺瑶奇怪地道,突然停下脚步,水绿披风在他手臂上扫过,像片调皮的叶子。
她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指,將自己的掌心贴上去,月白短打的袖口滑下来,露出皓腕上的红绳,关爱地道:“这样就暖和了。”红绳上的小银铃隨著她的动作轻响,像山涧里的泉水滴在青石上。
石飞扬的心跳漏了半拍。屠芃芃的手是带著剑气的,骨节分明;耶律鸣泉的手总沾著墨香,指腹有薄茧;苏小蛮的手常年握鏢,掌心全是硬茧。
而贺瑶的手,软得像团云,掌心的纹路都带著暖意,將他常年不散的寒气一点点焐热。
“傻丫头,”他想抽回手,却被她握得更紧,碧玉簪下的耳垂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他口是心非地道:“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看见就看见。”贺瑶的头埋得更低,水绿披风的兜帽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俏皮地道:“江湖人都说唐皇陛下冷酷无情,可我知道前辈是好人。”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练“百胜刀法”磨出来的,纵横交错像张地图,又心疼地道:“这些茧子,都是为了保护別人才有的吧?”
石飞扬突然想起汴梁城破时,自己用这双手挡在百姓身前,掌心被金兵的狼牙棒震得血肉模糊。
那时没人说他是好人,只有尸体堆里的孩子抓著他的衣角,说他的手像冰一样凉。他低头看著贺瑶发顶的碧玉簪,簪头的裂痕还在——是今早挡毒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