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得气喘吁吁,看着脏乱的小院,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一听住在城外,赵佶顿时熄了前去的心思。
父皇毕竟是大宋太上皇,韩桢应当不会苛待。
用过晚饭后,韩桢与赵富金回到寝殿。
他只是没见识过民间疾苦,却并非痴傻,与老五一家子对比之下,老九显然过得很是滋润,独门独户的小院,还有丫鬟可以使,结果方才却跟他们装穷。
目送赵佶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邢秉懿换了副面色,轻哼道:“以往爱搭不理,如今落魄了,倒想起我们了。”
“还算凑合。”
赵栩张了张嘴,心如死灰。
听到这个价格,赵佶心下满意,大手一挥:“取笔墨来!”
这时,赵楷也回过味来了,气不打一处来:“好个老九,竟敢骗我们!”
毕竟是皇子,赵宋的济王,富商们也都愿意花钱买个新鲜,满足虚荣心。
都说钱是男人的腰杆子,如今赵构落魄了,面对自家夫人,确实没法硬气。
拿起毛笔打量了一眼,赵佶撇撇嘴,随后蘸了蘸墨汁,笔走游龙,写下一副对联。
你五贯,他十贯,不知不觉间已经借了两三千贯了。
韩桢哪里不知道小丫头的心思,问道:“可是怪我太绝情。”
赶忙板起脸,故作紧张道:“三哥儿慎言,隔墙有耳。”
……
“这……这不合礼制。”
赵楷双眼一亮,忙问道:“父皇有法子?”
经历过磨难后,书法竟更上一层楼。
这间书坊规模不小,装饰也极为讲究。
“夫君误会了。”
就这,掌柜都觉得差点意思,满脸歉意道:“小店比不得宫中,您莫嫌弃。”
“等等……”
“父亲用过晚饭再去也不迟。”
目睹了全程的赵楷,满脸不可思议。
从赵构家出来后,赵佶父子两顺着名单上的地址,又去了七子赵栩家。
……
赵佶摆摆手:“罢了,去了也只会被旁人看笑话。”
“阿爷!”
一个个拖家带口的来卖惨,赵构也实在拉不下脸面,只得慷慨解囊。
“彩!”
“你把你父皇当三岁小孩呢?二十余年的皇帝岂是白当。”
两相叠加在一起,价值不可估量。
要不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呢。
况且,赵佶的书法那是士林公认的好,独创瘦金体,可谓是开宗立派,不输米沛、黄庭坚。
可随着新鲜劲儿过了后,便没人愿意请他了。
赵栩又舍不下脸面去做工,只能打秋风,今个儿找赵构借几贯,明个儿找赵枢借几贯,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浑浑噩噩的胡混。
他前阵子又去赵构借钱,结果被拒绝了,因此心怀怨恨。
赵佶微微一笑,掸了掸衣衫,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向街边一间书坊。
赵构当帮闲,是赚了不少钱,可架不住他那些兄弟姐妹隔三差五来打秋风啊。
净街候?
赵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当初被贬为庶民时,全身上下唯有五姐儿给的五十贯安家费。
眼见实在没法子了,邢秉懿厚着脸皮,找娘家借了一千贯,这才渡过难关。
“唉。”
赵栩不比赵构,他的妻妾娘家因贪赃枉法,俱都被抄家,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能接济他。
结果遇上了赵植那坑货,将自己那五十贯也搭了进去。
能在书坊做掌柜,功底绝不会差,就算是头猪,天天与文墨书籍待在一起也开窍了。
赵佶说道:“我的润笔费,只怕你付不起。”
还能这样赚钱?
邢秉懿抱着孩子,配合着赵构演戏:“父皇不留下用饭么?”
夕阳西斜,父子两踩着落日余晖,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背影萧瑟。
“您慢走,有空常来。”
以往赵佶的作品,只在宫中,从不会流落到民间,所以掌柜除非脑子坏了,才会拒绝。
眼下见到父皇回来找自己,赵栩只觉得自己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出头了。
伸手指了指自己,赵佶语气倨傲地问道:“认得我么?”
他不像赵佶,没受甚么苦,前阵子被齐军捉住后,一直关押在行宫中,吃穿用度虽大不如前,可比普通百姓要好不少,一日三顿,三菜一汤。
赵构哄了好一会儿,保证过几日就去催债,这才让邢秉懿消了气。
赵构劝道:“莫要再说了,不管如何,都是我们的父皇。”
赵佶苦笑一声。
赵楷将方才的遭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见状,韩桢失笑道:“口是心非。”
他没甚本事,文不成武不就,还总爱端着皇子的架子。
不多时,赵佶怀揣着八千贯青钱,在掌柜的千恩万谢中,心满意足的出了书坊。
“好个老九,当真是无君无父的中山狼,咱们这帮弟兄,就数他混的最好,一日下来,少说能挣个大几贯!”赵栩将赵构的老底,揭了个尽光。
赵富金赶往摇摇头。
父子两先是租了一辆马车,开开心心的去了樊楼。
“您稍待!”
“小看为父了不是?”
赵佶斜蔑了他一眼,语气自信。
掌柜立马堆起笑脸,小心翼翼地伺候道:“太上皇您说的哪里话,这东京城哪有不认得您的,您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见状,赵构佯装羞愧道:“父亲与三哥儿难得来一趟,无奈囊中羞涩,只有粗茶淡饭招待,还望父亲莫要嫌弃。”
看着跃然纸上的瘦金体,掌柜拍手叫好。
赵佶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不曾想君虎在京师过得这般凄苦。”
赵佶摆摆手,迈步走出了小院。
不过赵佶心中倒是没有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