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梳了梳披散在肩背上的长发，只剩微微的潮湿。
没必要吹，也不想吹。
可不吹的话傅羽下次教育她的时候保不齐又要把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小破事拿出来支撑论点。
韶晚樱无声地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按下开关。
嗡鸣的噪声将房间填得满满当当。
即使她关着门，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傅女士应该也能听见她屋里的动静。
她拿着吹风机，将风筒对着窗帘。
热风掀起一侧的窗帘，布料晃晃悠悠，拨弄着视野里的城市夜景，忽而掀开静谧的夜的一角，而后又悄悄落下。
保持着这个姿势等了一阵，韶晚樱将吹风机关掉，收线，重新塞进抽屉里。
抽屉合上时发出轻微的响动。
从开学正式升入高三以来，班主任就恨不得把“高考改变人生”这六个字做成大字条幅挂在教室最显眼的地方，每周的班会课都宛如在做百日誓师思想动员大会。
好像他们往后七八十年的人生成败全部都系在这750分上了似的。
韶晚樱从课本里抽出班主任今天班会课上发下来“心愿表”，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意向志愿调查表”才对。
“要把目标具象化，每天放在眼前看着，才能更加有动力去努力学习。”班主任一边发一边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说。
她提笔，“韶晚樱”三个字娟秀小巧，和她本人给人的感觉不是很像。
目标学校和专业的那一栏，韶晚樱用笔盖漫无目的地扣着桌面。按她的成绩，高考正常发挥的话即使考不了省市状元，但第一梯队的top级高校也是可以随便挑的。
明扬市在北方，春秋风沙大，全年很少下雨，冬天雪大的日子里积雪能没过她的小腿。
可能是见过太多北方的四季，她有一点向往湿润温暖的南方。
傅羽是个万事喜欢提前做打算的人，关于韶晚樱的成绩能选哪些学校、哪些专业前景更好更适合她之类的问题在她还没升高三之前就已经开始做详细规划了。
这么多年，韶晚樱习惯了生活中一切大小事宜都听傅羽的意见，更不必说高考这种人生前十八年里可以说是最重要也不为过的事了。
但……韶晚樱填写表格的手指停住。
反正只是个老班心血来潮弄出来的意向表，她就算是随便写写也没什么关系对吧。
*
河边。
道路两旁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有心急的趁着一道晚风忙不迭地脱离了枝杈，打着旋飘进河水里，被河里曳游的水鸭子毫不留情地啄碎，揉进泛着波的水里消失不见。
韶晚樱坐在台阶上，书包随手放在旁边，毫不在意粉白色的双肩包底部被蹭了一层薄薄的灰。天色渐渐暗下去，路灯从桥头接二连三一盏一盏亮起，但昏黄的灯光被稀稀拉拉的树枝和叶子挡掉一部分，余下的照明作用聊胜于无。膝盖屈得久了，有些发酸，她把腿伸直，脚尖踩在下面几级台阶上，望着水面上身后高楼的灯火倒影发呆。
这还是她十几年学生生涯里第一次逃课。
可能是她今天一上午的脸色都不算很好，班主任很轻易地就被她用“身体不太舒服”的理由糊弄过去，准了她一下午的假。
从学校出来之后，既不想回家又不知道能去哪里的韶晚樱顺着假期饭后和傅羽一起散步的路线一直走，终于走到河边。
工作日的下午，河边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大爷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放风筝。
韶晚樱仰着头看，风筝飞得很高，高到在她的视野里只剩一个小黑点。
“大爷，您还能看得清哪个才是您自己的风筝吗？”
她双手撑在背后，同离她不远的一个穿着白衫的大爷搭话。
“那当然嘞，丫头，你看啊，最左边的那个，哎，就是我的风筝啦。”
大爷扯了扯线，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校服和放在身边的书包，朝她和蔼地笑笑：“考试没考好跑来河边散心了？要不大爷的风筝给你放一会儿？”
“不了不了，谢谢大爷，”韶晚樱摆摆手，“我不会放风筝。”
从小到大，学校里放风筝的活动她一次都没参加过。
“放风筝有什么难的，线紧的时候多放一点，松了的话就往回扯紧一点就好咯。”
直到太阳逐渐西沉，大爷们也陆陆续续收了线，将风筝缠好又折起自己的小马扎，夹在臂弯下离开。
和韶晚樱聊过几句的大爷临走前还叮嘱她早些回家，免得家长担心，甚至宽慰她不过只是一场考试，下次再好好考就可以了。
韶晚樱朝大爷乖巧点头，露出甜笑，目送着大爷离开后，叹了一口气，继续望着河水发呆。
昨天和她家傅医生吵了一架后她一晚上都没睡好，今天去上课时各科老师都在讲刚发下来的月考卷子，韶晚樱一看见卷子就想起前一晚和傅羽吵架的事情，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听不进去，所以这才干脆请了个病假溜了出来。
昨天，明扬实验中学高三年级召开了本学期第一次家长会，同时在家长会上下发了高三第一次月考的成绩。
韶晚樱从小到大就没为家长会和成绩单的事情闹过心，况且这次卷子在她看来不算很难，正常发挥的情况下考个年段前十不成问题，因此她也就没把这次家长会的事放在心上。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班主任居然把之前发给学生填的“心愿单”也一并发到了家长们的手里。
“N大新闻系”几个字工工整整地写在“目标院校及专业”那一栏里，下一行是班主任的笔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