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漱红着脸,轻轻点头回应他,满面羞涩。那天夜里,她再一次梦到前生。
在王濯死后第三年,朝野中忽然掀起浩浩荡荡讨伐世族的浪潮,先皇后的母族、大梁最鼎盛的世家琅琊王氏,因为巫蛊之乱,被弹劾的奏疏推上了风口波尖。
一些刚入仕的新贵指责王家教女无方,纵其谋害皇子,她的父亲王景年下了大狱,母亲没入教坊司,连同舅舅一家也被株连。她忧心自己与检儿的前程,高见琦却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抚:“别怕,别怕。”
他带她去了朝堂,当面维护于她。
她得以从摧枯拉朽般覆灭的王谢二族中保全。朝中非议也很快被压了下来,他高坐明堂上,回眸望她,对着她笑。温柔一如往昔。
可这场梦将醒的时候,她面前却又浮现出王濯的身形。她确信那只是梦,梦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王濯被悬在椒房殿正殿梁上,衣袂飘飘,声音悠远,她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到她冷漠地逼问:
“你以为我输给的是你吗?”
“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
风吹开椒房殿积年覆灰的大门,她的裙摆被吹起来,歌声凄厉而渺远。“木门仓琅根,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①王漱骤然惊醒。
“母亲一一母亲!”
她自重活一世来,便常常梦到过去,梦中大多是高见瑜护着她,吻着她,或狎昵,或体贴一一这还是第一次梦到大姐姐。她为何要唱那样的歌?她为何会说那些话?她没有害她的孩子,她也没有害她,她没有!她以巫蛊诅咒陛下,诅咒皇嗣,却为何又要回来找她?!一切都是王濯咎由自取。
都是她咎由自取!
王漱满面惊慌,掀开被子坐起来,谢夫人听了青萝的禀告,急匆匆跑进来,一把将女儿揽进怀中,握紧她的手:“娘在这!娘在,在呢……”“大姐姐呢?"王漱惊魂甫定,张口问。
“你问大姑娘?"谢夫人不懂她为何突然问这个,“今日你表哥出征,她去相送了。这时候应当正在城西十里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