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诀别
日光穿透窗棂,在丞相府房间的青砖上洒下斑驳碎影。屋内熏香袅袅,檀香悠悠萦绕,与窗外偶尔拂过的几阵凉风交融,添了几分静谧的雅致。床边花瓶里插着几支开得正好的金桂,香气馥郁,弥漫空中,为这略显清冷的氛围添上一丝暖融。
梨木雕花床榻上,封易初静静躺着,面容毫无血色,宛若被寒霜打过的花辩,透着脆弱的白。
双眸微阖,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失了往日的色泽。一头长发如墨般铺散在枕上,几缕碎发贴在他清瘦的脸颊边,为他本就清冷的面容添了几分病态的孱弱。
一袭月白色长袍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领口微微张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流畅的脖颈中央,一枚喉结点缀其上,又于这般遗世独立的清冷中,增添了几分诱人之感。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坐在床沿的千提闻声回眸,一夜的啜泣让她双眸红肿,平日里明亮清澈的眸子被一层水雾笼罩,失了往日的灵动。
“慕公子,都整整一天了,阿初怎么还不醒?"嗓音急切而沙哑。“怪我,昨日不曾仔细看……
昨日那暗器上是没有毒,却也涂了别的东西。刺客算准了厨房会做的菜,两样东西在他体内相撞,便成剧毒。
若是昨夜千提发现得晚一些,只怕……
慕云琛将药放在床边矮几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这会儿毒倒是解了,他身子却还虚弱着,需要静养几日才能好起来。”听到“静养"二字,千提便不说话了。
房内寂静无声,唯有一缕青烟自香炉中袅袅升起,丝丝缕缕地盘旋上升,与窗外透进来的黯淡秋光交织,无法驱散满室凝重。千提轻轻拉起封易初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尽管他的身体已慢慢回温,在她炽热的手心中,还是泛着丝丝凉意。千提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似要把他这模样牢牢刻在心底。她曾想过很多次。最后一天,应当如何与他相处,又要如何与他告别。可她万万不曾想过,竞是这般……
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轻轻打在她的手背上,床上的少年却依旧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朦胧了视线。千提紧咬下唇,肩膀微微颤抖着,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画扇轻轻上前,温柔地拍着千提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担忧、别离、自责、恐惧……所有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在顷刻间决堤,她终于忍不住,猛地扑进画扇怀中,放声大哭。声音在屋内回荡,撕心心裂肺。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情绪,封易初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被春风拂过的草尖,动作细微,却还是被千提敏锐地捕捉。她瞬间止住哭泣,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带着几分急切,迅速回眸。脸颊上挂着的两行泪水在黯淡的光线里闪烁,封易初长睫微颤,眼皮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抬起,虽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透着无尽的疲惫,仿佛刚从鬼门关挣扎而出的人,连呼吸者都是一种奢侈。
在众人紧张而期待的目光中,他终于睁开双眼。眼眸仿若寒夜中最澄澈的清泉,即便在初醒的朦胧里,仍透着与生俱来的清冷,霜雪般,不沾染一丝尘世烟火。
目光艰难流转,在触及千提满是泪痕的面容时,他眼中的寒霜在刹那间消融,化作一汪温柔的湖水,泛起层层疼惜的涟漪。苍白的唇微微上扬,他极力扯出一抹极浅却无比温暖的弧度:“我又不是死了,哭什么?”
声音虚弱沙哑,似被岁月摩挲过的琴弦。苍白的面色在昏暗光线的笼罩下,仿若被月光抚过的寒玉,更衬得其双眸明亮深邃。千提吸了吸鼻子,慌乱的抬手,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牵强的笑。
封易初被慕云琛搀扶着缓缓坐起身,动作间仍透着虚弱。他抬眸望向千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笑得比哭还难看。”
“哭也哭不得,笑也笑不得,你究竞要我怎样?"千提破泣为笑,佯装嗔怒,在他胸口轻轻锤了一拳:“你知不知道,你昨夜简直要吓死我了!”封易初浅笑不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嘴角微微上扬。慕云琛将矮几上的药碗往床的方向推了推:“醒了就别在这眉来眼去的了,赶紧把药喝了!”
封易初眉头未蹙,目光落在那碗冒着热气的药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他淡漠地偏过头去,发丝随之轻动,如玉雕琢般的侧脸在光影下更显冷峻。清冷气质浑然天成,仿佛时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画扇站在一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她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在暗处轻轻戳了戳千提,眼神中满是促狭。
千提瞬间会意,脸颊微微泛红,捧起药碗,以汤匙盛着吹凉了些,轻轻送至他唇边:“阿初,你喝些药,会好得快些。”封易初目光转向千提,瞥见她哭得红肿的眼眶,眼中的清冷瞬间化作一汪温柔的湖水。他微微颔首,薄唇轻启,顺从地将药饮下。一勺接一勺,直至碗见了底,露出白色瓷面,千提才将碗放在一旁,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封易初艰难抬手,修长的手指落在胸口,指腹摩挲着衣上那朵菩提花,优雅、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珍重。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极淡的温柔,他抬眸,挑眉看向一旁轮椅上坐着的顾衍之,眉梢眼角尽显清冷,可仔细瞧去,那清冷中却好似藏着一丝暗戳翟的炫耀。
薄唇轻抿,嘴角微微上扬,他虽一字不语,其中意味却已了然。顾衍之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目光顺势转向画扇。他微微抬眉,眼中带着几分调侃,语气轻柔却又暗藏玄机:“画画,我也要.…话刚出口,换来画扇一记嗔怪的目光。
他乖乖闭了嘴,如画的眉眼微微低垂着,带着几分委屈:“不要了。”画扇瞧了瞧已然清醒的封易初,又瞧了瞧坐在床边一脸关切的千提,轻咳一声道:
“我想起来与衍之还有些正事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