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喊话,伪装昏迷的人鱼撕破渔网,尖利的牙齿刺穿了离得最近的人的腿骨,人群四散而逃。眼睁睁看着侧前方狂奔的西蒙被人鱼扑倒绝望尖叫,阿怜瞳孔猛缩,一刻不停地拐上楼梯,往二楼尽头的房间跑去。她抖着手关上门,抵在门背上喘息。
没有钥匙,没办法上锁。
视线移向卫生间,阿怜冲过去关门上锁一气呵成。镜子里她面色苍白如纸,碎发被冷汗打湿一缕缕粘在额头上,惊恐得如同在地狱走了一遭。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现在的每一秒都是凌迟般的折磨。这艘船还能顺利返航吗?
绝望的泪水涌出,阿怜捂住嘴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扉转动的微弱声音如同雷电般劈中了她。她屏气凝神地缩进角落,脸上泪痕未干。
冷静,冷静,或许只是被风吹开了。
然而下一秒,卫生间的门被轻柔地敲响。
“Lyan,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陌生中带着点熟悉的磁性声音让阿怜大脑宕机。他的语气温柔极了,“快出来,我不会伤害你的”是在骗她吗?阿怜呼吸急促,还是不动。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门锁被拧坏了。
他低头挤入门框,愉悦的浅灰色瞳孔里映出她慌乱躲避的样子,“好久不见”
真的是他。
阿怜贴紧冰冷的墙壁,没有一丝缝隙。
他的人类语言进步了一大截,尾巴变化明显,乍一看还以为是纯黑色。这两年发生了什么?
“别过来一一唔”
他无视阿怜的威胁,钻进狭小的卫生间,托起她的下巴把她压在墙上亲吻。呼吸被剥夺,上颚被软刺刮擦的痒意让她手脚发软。等他终于松开她时,她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力气,跨坐在他坚硬的尾巴上,脚尖离地。
“好想你啊",他低头亲昵地蹭着她的额头叹喂。睫毛如同蝴蝶颤动的羽翼,平静的心湖似被羽毛撩过,泛起阵阵涟漪。“这是什么?"他飞快捞起阿怜的手,脸色黑沉,“你订婚了?”。阿怜抽出自己的手,侧过的头被他强硬扳正,他的眼里泛起受伤的泪光,″回答我”
“没有,朋友送的礼物”
说完这句话,她表情怔怔。
“外边的人,你对他们做了什么?"理智渐渐回笼,不久前恐慌尖叫的人群现在完全没了声音。
“只是一个教训”,他紧紧抱着她,似乎舍不得这样的温度,贪恋地蹭着她的肩膀,“让他们做噩梦”
一个有着真实痛感,难以忘却的噩梦。
如果不是她在这艘船上,他不介意大开杀戒,用鲜血警示妄图染指这片净士的贪婪人类。
可他不愿意这成为她的噩梦。
他的手指划过阿怜白皙的脸颊,阿怜这才发现,他那些尖锐的指甲已经变得如同人类一般圆润无害。
“我叫萨洛尔,记住我的名字,我会去哥本哈根找你。”人鱼从打开的舷窗跳入海中,不舍地看向船上吹着冷风的人类女性,黑色的尾巴最终消失在浮冰遍布的海水里。
天光破晓,醒来的人不约而同抖成筛糠。梦里,他们被凶残的人鱼撕成碎片,吞吃入腹。
可怜的西蒙被人鱼咬断了小腿,仍旧处在昏迷中。未等西蒙下令,破冰船就掉头返航,急速驶离这片诡异的深蓝海域。拿到自己的电话后,阿怜立即买机票飞回了哥本哈根。接机口,瘦了一圈的莫妮卡小腹隆起,显得有些病态,她哭着冲上来将阿怜抱紧,“Lyan,万幸你没事!”
“感谢上帝,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将在忏悔中度过”她泣不成声,不断辱骂断了腿的西蒙,“这是他应受的惩罚!”在阿怜被绑走后,莫妮卡和安德烈立刻联系了本地警方和丹麦海洋研究院求助,可还是晚了一步,研究院出面联系海港进行拦截时,破冰船已经出发。这艘破冰船曾短暂地与外界失去联系,一夜过后它的雷达信号才重新在接收端显现。
派去追责的船只意外地发现,他们竟提前返航了,而那上面的船员似乎多多少少都出现了幻觉,精神状况十分脆弱。安德烈开车同莫妮卡将阿怜送回了家,他从后备箱搬出一大堆新买的生活用品和补品,和闻声赶来的斯科特把这些东西搬进了阿怜的公寓。看着阿怜比之以往更加单薄的肩背和因担惊受怕失去光泽的黑发,斯科特心疼不已,他不解气地打了安德烈一拳,莫妮卡惊呼一声,却也没拦着。“兄弟,下次你想干什么的时候,最好先提前打听清楚!“他骂道,“不是次次都有人愿意帮你收拾烂摊子!”
丹麦海洋研究院批了阿怜三个月的休养假。阿怜没有选择出去旅游,而是呆在了家里,一晃就是两个月。这期间她拒绝了斯科特单独外出的邀请,斯科特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似以往那样频繁地给她发消息分享日常。
又是一个普通的清晨,阿怜揉着眼睛从被窝里出来,汲着拖鞋蒸上早点,煮好咖啡。
滚水的呼噜声伴随着咖啡香气在室内的暖光中回荡。正在阳台浇花的阿怜听见了敲门声,放下长口铁壶往门口走去。透过猫眼,男人西装革履,笑意清浅,银色的干燥长发披散脑后。阿怜瞪大眼睛,晨起的困顿烟消云散。
她带着不知名的急切拉开门,视线下移,那是一双属于人类的腿。“找到你了",他将她拉入怀中,满含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