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言顺。
到实际执法的时候,上面又可以表现自己的仁义,宽宏大量,对许多过错,不予追究。
这一切都是上面的恩宠,下面要感恩戴德,以死效忠。
十分完美的逻辑循环。
除此之外,新皇大赦天下,也是为了便于启用一些曾经被老皇帝打压,谪贬,乃至问罪的臣子。
借着大赦天下的名义,将这些人起复重用。
如此一来,新皇即能按自己的心意起用大臣,不仅不用背上忤逆违背老皇帝的骂名,还会被夸是孝顺,因为这样做是为老皇帝的在天之灵祈福。
反之,单独推翻老皇帝在世前的旨意和决定则会非常麻烦,很容易被人扣上“不孝”的帽子。
朱允熥问道:“你们拟定的方案,是如何的呢?”
杨荣道:“除十恶不赦外,其余一律赦免。”
朱允熥顿时皱眉。
大赦这种事,其实后世现代国家也有做。
许多国家都以法律的形式规定,国家元首有特赦的权力。
但通常而言,这种特赦是出于至关重要的国家利益考量,或者只赦免少数本来就应该从轻处理的轻罪,而不是随便什么罪犯都赦免。
可这个时代的大赦不一样。
不问青红皂白,什么人都赦免。
有些人甚至是今天当街抢劫杀人,明天就因大赦天下而平安出狱,一点惩罚都没有。
后世的人会觉得十分荒谬,但这个时代便是如此。
抢劫杀人,并不属于十恶之一。
除非杀的是同僚,亲属,长官,老师,或者杀三个以上的陌生人,再或者是杀人之后,肢解对方的尸体,这些才属于十恶之列。
突然当街暴起,抢一个陌生人的财物,再挥刀将其杀了,如果运气好,碰上大赦,可以无罪释放!
这无疑是皇权在随意践踏法律地。
可法律本身就是皇法,皇权也自然在法律之上。
沉吟片刻,朱允熥开口道:“皇爷爷曾言,乱世用重典。大明初立,天下刚定,故律法森严,以此来迅速安定人心。”
“如今天下承平日久,曾经的严刑竣法,确实有必要减少。”
“但朕以为,大赦天下,不能随意一刀切。”
“传旨,令法部督促下属各级,整理天下犯人资料,确有从轻处理情节,已然认识到自己的过错,愿意诚心悔过的,签下保证书后,由有司官员上书陈情,给出赦免其人其罪的理由,报法部审核,再将名单上奏朕赦免。”
杨荣微微一怔,忙道:“陛下,这与历朝惯例不符,臣只恐有伤陛下仁义之名。”
朱允熥振声道:“圣人有言‘以德抱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朝廷的律法威严不能随意被打断。”
“如此方能让天下人知道,无论何时,皆应守法,而不是抱着朝廷大赦天下的侥幸心理。”
“不过,没有什么大的过错,无辜受到牵连连坐的,有情由需要减罪赦免的,可予以赦免。”
这个时代的律法,一个严重的问题是,平白无辜受牵连的人太多,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重罪。
朱允熥很清楚这一点。
只是他此前只是皇太孙,哪怕已经执政,也不能太过肆意妄为。
如今却是没有了这许多顾虑。
大赦在这个时代,其实也是很有必要。
很多人无辜之人,都是因为大赦才得以活命。
算是太过于严苛的律法下,一个有效的修正制度。
完全废除这一机制,需要对法律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现在显然还不行。
“臣遵旨!”杨荣拜道。
隐隐约约间,他感到朱允熥多了一股九五至尊的气势。
言出法随,不容置疑。
“第二桩事,陛下明年的年号,臣子们商议了一番,已经议定了几个。”
杨士奇从怀中掏出奏章,递了上来:“大臣们都觉得,最好的年号是“建文”,不过,具体取哪个年号,还需要陛下圣裁。”
建文?
我成了建文帝?
朱允熥忍不以手抚额。
这可能就是历史强大的修复惯性。
朱允炆都被废掉囚禁了,大臣们却仍然给他也选了一个“建文”的年号。
当然,他肯定是不要的。
朱允熥也不接杨士奇的奏章,挥手道:“不必选了,大明要改历法。”
杨士奇抬头,满脸疑惑。
朱允熥对此早有想法,道:“每个皇帝登基便改一次年号,改来改去,百姓们糊涂了,连史官记史都不方便。”
杨士奇道:“难道陛下要一直沿用先帝的年号?”
“陛下,改年号也是为了表示新朝新气象,以振天下人心。”
“沿用年号,恐怕不好。”
朱允熥轻轻摇头,道:“那倒不用。”
“咱们大明,以后就用大明历。”
“从我皇爷爷登基的那一天开始,为大明历第一年。”
“以此而推之,明年便是大明历二十九年。”
“史官记史,亦以此记之,天下通行。”
“只要大明还未亡,后世子孙,永不设年号。”
他早就对年号什么的不满了。
一个皇帝一个年号,有些皇帝甚至一生有几个年号。
若是年岁到了七老八十了,连算自己多少岁,都很麻烦。
统一用大明历,一以贯之,才是最方便快捷的办法。
有了这个先例,即使几百年后,大明灭亡,大明历多半还会继续用下去。
华夏后世之人,也不必去使用西历。
大明历就非常简单实用了。
另一方面,朱允熥也有意通过一些新东西,给大明带来新的气象,而不是沿着原来的老习惯走。
毕竟,在他的推动下,大明的工业革命已近在咫尺。
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