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骨,捞过他的手腕就扯着跑,“逗你的,靠速度甩吧。”
山间碎雪飞扬,腾起一条细长白龙,在透着残绿的苍白野林中若隐若现。嬴政小时候在赵国也过得不好,住的地方简陋,时而也要为果腹入山。赵人常去狩猎的地方,他是绝对不踏足的,免得被对方当成猎物戏弄侮辱。可无人出入的野林,却危险重重,哪怕只在外围兜转,摘摘野菜蘑菇,也时常弄出一身伤。
他从来不是有机会选择走坦途的人,也从未走过坦途,可是如赵闻枭这般,有坦途不走,非要抽出冻成棍子的藤条,削两块粗糙木板绑在脚下,自山润飞跃而起,主动置身险境,他着实无法理解。“你别管,抱紧我就行。“赵闻枭将嬴政的手搭在自己腰上,一个俯冲就往矮山跳去。
嬴政收紧手臂的同时,神经也绷紧,暗想,若是有任何不测,他就穿回章台宫,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的问题了。
不测的确如期到来,冻上坚冰的藤曼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半道断裂,将他们甩向一棵高壮的老树。
“别紧张。“赵闻枭屈膝卸力,用脚上木板在树上铲了一下,改变方向,避开山体与树木。
她抬手将暗绿中的枯藤扯出来,继续往下溜,“我极限运动一绝,区区滑雪,弄不死你。”
什么滑雪区她没去过,这种野林唯二的烦恼就是木板简陋,不如滑雪板,而且没有护目镜,必须要眯着眼睛,挺累眼球和眼皮子的。抓藤曼其实不太必要,主要是为了安某个人的心而已。嬴政…”
山野滑雪,的确足够刺激。
他紧绷一阵,心里头竞也生出一种释放的雀跃,就像绷紧许久的箭终于离弦一样,刚被弦弹出去时还有些惴惴,待扎破冷锐碎雪,就只剩下爽快。“哇呼一-”赵闻枭跳过一个陡坡,向着平地滑行,慢慢变成倒八字,脚后跟下压,弯弯绕绕滑行,停在烟火人家远处。她"噗噗”吐出嘴里的雪,低头拍扫,看向赢政,“怎么样,滑雪好玩吗?”嬴政长长吐出一口气,居然笑了:“还不错。”动一动,的确让人心里十分畅快。
“你要不要试一下自己滑?"赵闻枭用下巴点了点山下燃起炊烟的人家,“这坡度小,安全。”
嬴政抬起脚上粗糙绑着的木板,将上面的雪抖落:“类似这般于冰上滑行之物,我用过。”
只是他们秦国用于狩猎,还有两根雪杖支撑,不会随便冒险从高坡跳下,还荡起来蹬着树身借力,转往又高又险的地方走。“那就去换点粮食,继续赶路。"她打了个响指,俯身就冲走。嬴政…”
大
一眨眼,半个月过去。
赵闻枭沿路北上,又顺着汾水一路往下,险些冲进韩魏。赵国的路大概探完,她便把马儿再次弄回牛贺州,再折腾回秦国。一一马儿的蹄子不适合在牛贺州这种崎岖的地方行走,她只能忍痛割爱,待什么时候牛贺州修路再做考虑。
牛贺州的凤凰殿已成,她总算有了定点落脚的地方,不必席天幕地,但是“神女宫”还未彻底落成,只能先搬迁后勤处和办事中心。刚入住两天,床还没睡熟,她就收拾起行囊,前往海边运盐和橡胶。许久不去,也不知道那边变成什么模样了。大
漆夜,海边橡胶林。
林子一片黑樾,微光半明,枯萎的矮树案慈窣窣,伴随凉风中的长草张牙舞爪蠕动,似乎潜伏着什么可怕东西。
林中生起一股惨紫的黯淡薄雾,池沼泛着死灰色。蒙恬和蒙毅半趴在上面,四周却围绕一群肢体干枯的野兽,发绿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两人,腥臭的涎水比沼泽的腐物更令人作呕。不远处,哼哼和哈哈与两只花斑美洲虎缠斗撕咬。长草摇动得厉害,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潜藏在里面,向着人群居住的破旧宫殿而去。
小白扑扇翅膀,不敢靠近,只能扯着嗓子嘎嘎叫。猛兽与猛禽的叫声,直透黑天,更添可怖,显得这夜凄凉、昏沉。蒙毅线条刚硬的脸庞抬起,不敢伸手抓沼泽边的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寸寸陷入淤泥中。
“阿兄一一”他回头看一眼同样陷入困境的蒙恬,抿着唇提议,“要不我爬上去拦住它们,你拉着我,上去就跑,不要回头。”蒙恬不肯:“如今还不到生死关头,别说丧气话。”“阿兄,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蒙毅看着老旧城池的方向,“你回去还能示苟女〃
蒙恬牙关咬紧,心心中挣扎。
蒙毅说的爬上去拦住它们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都清楚。然而,若要问他用不用阿弟的命来破开一条生路,对他而言无异于问他要不要剖心。
他双眸在沼泽浮白的虚光中涌出几丝痛苦。天幕淡月高挂,星子稀少,薄薄的光被冰凉刀刃似的黑骏枝干切碎,落在林间旧宫殿上。
冬日的牛贺州深夜微凉,白日蒸腾的热气消散,把人的脸都冻白了。王离咬牙望着门外,只有一只眼落在斑驳的光里,整个人都浸入黑暗中。熹微亮光中的眼,透着几丝难得一见的惶恐、紧张,还有不肯退让的坚定。“安之和诀之还没回来。“他咬紧牙靠在门上,呼吸压抑,声音压得很低,“他们会不会……
李信的肩膀顶在门上,闻言眼底也闪过一丝担忧,嘴里却说:“绝对不会,哼哼和哈哈陪着,怎么能有东西伤到他们。”两人背后,黑暗的屋子深处是所有盐民,以及宽慰安抚一众人的章邯。王离缓缓吐出一口气,凑到门缝往外看。
门外,赫然是一双冰冷的金色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