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你尽管要走,我再予君十金,如何?”
双方都看似老实厚道人。
然而,这不过是这人情社会的年头,最常见不过的交际手段。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赵闻枭对待“有能力"的奴仆有多么大方豪爽的名声,便会传遍整个中国;叔孙通不贪外物之名,善待仆僮之名亦然。此事便这般了结。
张耳和陈余都听得有些眼红。
那可是一箩纸!能誉抄多少书简随身携带细读!!宾客相欢。
赵闻枭以赶路为由告辞。
叔孙通还有些不舍:“山长水远,不知何时方可,再见淑女一面。”“若无意外,秋日往后,我会在秦国咸阳的百鸟里常住。“赵闻枭说,“先生若来,或者寄信,都能送到我手上。”
魏无知默默看了她一眼。
赵闻枭:”
咳,上次只是意外。
她拉回目光:“先生博古通今,与时俱进,学问之中,兼备守成与进取之意,乃难得一见可两极取衡得当之大才。”这种灵活的人才,她倒很想收罗。
守礼而不迂腐,退避而不退让的人,这年头还真是不多见。荀卿那等名垂千古的大家,年轻时候都多少有点儿犟脾气,牛都拉不住。当然,这话是荀卿自己说的。
非她点评之言。
只不过一一
叔孙通还得回薛县,她邀约同行失败,只好笑着说拜拜。等赵闻枭她们一行人离开,叔孙通便冷下声来:“你,随我入内。”身后仆僮白了脸。
大
托两个小奴的福,拉练的一众人不必面对风雪,都坐上了可遮蔽风雪的车。叶子和阿兰随赵闻枭,与两奴同坐一车。
魏无知说派仆僮帮忙照料。
赵闻枭:“你确定能有仆僮按得住她?”
“…“魏无知不确定。
“无知体恤我的好意,心领了。“赵闻枭替他拍走肩上雪,“乍暖还寒时候将至,少沐风雪,上车暖暖罢。”
她推攘着,将人半举上车内,把门关了。
魏无知:…”
赵闻枭喝了一句“启程”,便跳回车上。
车内。
叶子和阿兰在啃大肘子。
逃奴与少年倒在冰凉的板子上,一个哭得满脸花,随便挽起来的头发又散开,一个趴着,不知死活。
她让叶子将小奴的嘴巴松开。
“女兄!”
小奴用脸蹭开少年散落的油腻发丝,声音惶恐,带着哭腔。赵闻枭坐定,垂眸:“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我松开你的绳索,并且赠你伤药,让你替她上药。”
小奴连连点头:“好。”
她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放在现代还是小学生,可在如今,已算得上“能独立办事"的年纪。
眼底分明还有着对世界的懵懂天真,却被迫应付世间风雪。赵闻枭见过不少这样的孩子。
有些会羞涩腼腆冲她笑,有些却藏着刀子,不怀好意围着她,只为得到她手中一小块面包。
但眼前人哪种都不是。
她像躲在屋中酣睡的孩子,被抽走四壁。
“如何称呼?”
小奴擦了一把眼泪:“韩姬。”
“无名?”
“翡。”
“地上那人是你同父同母的女兄?”
“然也。”
“她叫什么。”
“韩瑛。”
“你们以前不是奴?”
韩翡摇头:“不是。我等本屠户之女,上岁韩魏交战,阿父与大父被误杀,恶仆劫掠分家而去,我们被当作将军的家眷抓走充奴。”难怪。
寻常小奴,哪有这样的胆子。
赵闻枭问她:“逃离之事,是你女兄一手策划?”韩翡抿紧唇瓣。
“不说?“赵闻枭转着手中的伤药,“那这药便免了。”韩翡赶紧道:“我说!”
赵闻枭好整以暇,靠在震动的木板上:“我劝你还是快些说的好,这车可行得不算平缓,她身上的伤口再不处理,说不定就要流血而亡。”火凰。…”
宿主怎么有点儿反派的气质。
“是。”韩翡抽了抽鼻子,“都是女兄教我的。”赵闻枭有些不耐烦地敲着瓷瓶:“别说一藏三五,详细说说。”韩翡瑟瑟:“我、我在宴会那日出来透气,恰好碰见女兄,她便教我趁你们忙乱时,翻墙去寻她,再一起逃走。”
叶子追问:“那掩藏脚印的办法,也是她教你的?”韩翡点点头。
叶子恨恨咬下一大块肉:“可恶!”
居然差一点儿就骗过了她。
赵闻枭解开绳索,先将碘伏丢给她,再放下药粉:“先用这个处理伤口,再洒凝血的药粉。”
尔后,她便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先秦的车驾规制比后世严格,他们坐的车虽说可以遮蔽风雪,却并非四方厚实木板的马车,只是在拉货的车上立起毡布而已。偶有狂风吹,一样凉彻心扉。
此等艰苦条件之下,昏迷醒来的韩瑛还能跳起袭击她,赵闻枭还是有些意外的。
汨汨的鲜血,从她指缝漏出,滴答落于粗糙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