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似是故人来?
余笙沉默不语。
她微仰起头,身后那根蓬松的麻花辫迎风飘扬。
半晌过后,她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四个字的脏话,不礼貌到极点的那种。
……
……
群山中,荒原深处。
也许是相隔万里之遥的缘故,顾濯心安如常,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那只苍鹰尚未离去,此刻就坐在他的身旁,眼里不再是好奇,都是亲近。
顾濯掬水在手,搓洗自己的脸颊,让寒意唤来精神。
然而疲惫终究是褪不去,于是他闭上眼睛,晒着暖烘烘地阳光,尽可能地让自己舒服上些许。
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步入迟暮之年的老人,理应坐在轮椅上面。
便在这时候,喻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位荒人的语气格外平静,毫不犹豫地如实描述了山谷外的场面,孤山中正在发生的那几场战斗的情况。
无论自在道人还是易水那位剑修,乃至于大秦军方的修行强者的处境都在越来越糟糕,荒人嗅着他们溢散出来的鲜血味道,正在进行一场不惜代价的追猎。
在这峰,在那山。
荒人就像是春日望京中的柳絮,有着数之不尽的多。
其中固然弱者少,强者万中也无一,但就像贺听荷那夜里在篝火旁说过的一样,就算只能溅上你一身的血,这些对人类有着血海深仇的愤怒的荒人也都愿意去做。
在这种情况下,这几位深入荒原的各方强者很难再有归去的可能。
喻阳顿了顿,最后问道:“您需要我去做些什么吗?”
顾濯摇头说道:“你要做的是让这里成为一片真正的净土。”
听着这话,喻阳心神茫然至泪流满面。
紧接着,他竟是直接跪在地上,弯下腰身深情地亲吻残留着冰冷的泥土。
顾濯没有阻止。
像这样的事和画面,过往的他见得实在太多,很清楚让其顺心意才是最好的选择。
喻阳站起身,向他低头行礼,带着泪水说道:“请您放心,我会做到的。”
顾濯说道:“其余事情你不需要去理会。”
言语间,他轻轻抚摸了一下身旁那只苍鹰,只觉得这毛发的手感真是极好。
苍鹰蹭了蹭他的脸,很是亲昵。
“走了。”
顾濯收回手,站起身。
他想了想,从三生塔中取出一根发绳,把散乱的头发简单竖起。
这不是一种仪式感,因为他不需要静心,更不需要借助这样的方式获得勇气。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自入道之初的那一刻起,顾濯从未有过需要勇气的时候。
他不曾感受过勇气的滋味,不确定这是好或者坏,始终觉得这世上一切事需要的是道心的平静与自身的强大,但他仍旧欣赏那些抱有这种特质的人。
比如林挽衣。
至今为止,顾濯仍然喜欢少女的那一腔孤勇。
不管是最初望京里的倔强,又或是苍山挥落斩断洞真门槛的剑锋,乃至于避雨屋檐下的那一声的喜欢……
顾濯忽然醒过神来。
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地回忆起这些往事?
这让他生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想到某些很不吉利的话。
比如,回光返照。
比如,人死之前将要回忆起过往一生。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顾濯收敛思绪。
他说道:“走了。”
说完这两个字,他摸了摸苍鹰的头,就此径直离开。
……
……
走出山谷,就是离开春天。
当顾濯踏出剑意形成的阵法,风雪转眼而至,天地倏然苍白。
他不曾脱下那一袭黑袍,仍有寒意侵袭而至,无孔不入。
天地依旧有声,万物更未沉默。
顾濯听着这些声音,与它们认真道了声谢。
话音未落,有箭矢突兀破空而至。
他看似随意地动了一步,与那铁箭擦肩而过,眼神里是漠然的平静。
这不是结束。
有荒人出现在顾濯的眼中,正在狂奔跑来。
指尖轻弹,折雪无声破空而去带起一泼鲜血,让那荒人分成两片。
那些洒落在雪上的血转眼不见,为雪所埋。
到处都是一片白。
山谷为剑阵所隐藏,根本无法被看见,与周遭融为一体。
为什么有荒人提前在这里等待他的出现?
顾濯神情平静。
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更不觉得这是一种值得深思与疑虑的奇怪现象,继续着自己的路。
这里是群山的最底处,阳光被山峰和云雾所遮掩,视野总是昏暗,难以辨清前路。
顾濯无所谓。
折雪徘徊在旁,且慢为他倒提。
他走在这漆黑无光的昏暗世界当中,身影与之融为一体,气息同样如此。
然而……这依旧没能让他躲过荒人的目光。
长不过三里的一段路,荒人前赴后继地死在折雪剑锋之下,没能慢上他的脚步哪怕片刻。
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死亡,不曾让顾濯的表情发生半点的改变,就像他连一句都没问过这些荒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某刻,他停下脚步。
这是一处悬崖的下方。
不过片刻,一道气息出现在顾濯的感知当中,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接近着他。
那道气息充满血与铁的味道,自然是大秦边军的修行强者。
轰!
沉积无数年来的积雪被砸出一个大坑,掀起千层浪。
待雪散之时,那位军方强者赫然就躺在深坑中心,不知生死如何。
顾濯神情越发平静。
如果他不是提前感知到这一幕画面的出现,但凡再往前走上哪怕一步,都有着超过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