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覃这些年来,总是梦到那双眼睛。梦里面,他刚得知消息赶到实验基地所在地,刚靠近,便被爆炸带来的巨大冲击波震得飞了出去,虽然受了伤,但好在还能行动。只是当他随着火光逆行之时,里面冲出来一个人影。速度很快,他出于本能防御。对方也立马看见了他,毫不犹豫出手。速度,力气,都超出了常人。看样子得到的情报没错,他们在拿人做基因实验。不过沈覃此刻没有时间想这些,在念头出现的一瞬间,对方已经来到了面前。只是对方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动作顿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的空挡,让沈覃能迅速躲过她劈向自己脖颈的手。不巧的是,实验室发生了二次爆炸。热浪瞬间袭来。对方没躲,不过推了他一把。后脑勺着地,沈覃感受到一阵眩晕感。在彻底晕过去之前,他看见一个身影踉跄着走到自己面前,低头,他只来得及看清那双眼睛。陆知的记忆与沈覃的梦境差不多,不过调转了角度。她在瞧见沈覃的时候会顿住,是因为这张脸她在实验室的资料室见过。在实验室发生爆炸时,为了不让逃出去的人再被找到,她去了资料室想毁掉所有的资料,档案被销毁,一张张照片如走马灯一样从她眼前划过。惊人的记忆力让她记住了每一张脸。因此,在看清沈覃脸的瞬间,她知道不是跟实验室一伙的人,选择了停手。现在,陆知要从萧容这里知道的是,为什么沈覃的资料也会出现在实验室,以及,爆炸是如何发生的。所有人都以为是国际侦探所的L单枪匹马炸毁了M岛的整个基因实验室,所有人都是这么听说的,所有人也是这么传的,但消息的源头没人追究。陆知不记得实验室是如何爆炸的,但她知道,自己不会采用炸毁实验室这种方式。她的目的,只是救人。也是在实验室被炸毁,她救人之后,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失去了所有活着的希望。此刻,在这个与当年无异的实验室房间内,陆知看着萧容,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气氛仿佛凝滞了。房间内只有两人,没人说话,寂静地能听见任何一丝的声响。你到底想做什么?这句话不止陆知问过他,还有萧鼎天。是在实验室爆炸之后,萧鼎天盛怒,他问:“你到底想做什么?”萧容猛烈地咳嗽着,见状,萧鼎天眼里有了不忍,但很快被他遮掩。咳嗽过后,萧容声音虚弱,眼前的场景都有了几分恍惚,但他还是回答了那个问题:“父亲在说什么?”“你……”萧鼎天似乎气极了,但刚开口,便见萧容身形一晃,支撑不住地倒了下来。于是,他只能叫来了医生。此后,萧容昏迷了三个月,期间抢救次数两个手已经数不清了。待他醒来后,萧鼎天哪儿还管得上实验室爆炸的事情。如今,同样的问题,萧容在想。想做什么?念头是什么时候起的?萧容看着眼前人的眼睛,思绪回到了过去。同样的一双眼,在面对各种非人实验时,都没有变过。他甚至想问,为什么不放弃?人在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后,在极端情况之下,许多人都放弃了,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痛苦过载,人在清醒状况下是没办法度过日复一日的每一天的,所以只能让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断掉,只要断了,一切就都好说了。断了之后,要么身体死亡,要么精神死亡。前者从高楼跳下,这是最轻松的方式,因为没有后悔余地,不会被求生本能驱使自救。后者**自由,精神永远被困在黑暗里,永不见天日。在外人眼里,他们行为举止异常,他们疯了。萧容想过,或许他们才是自由的,疯了不过是常人的看法。而陆知,在那些情况之下,甚至在实验过程中经历一次次濒死的情况之下,双眸都很干净,他见过许多次,她咬着牙,不断鼓励自己撑下去。安静的房间里,即便是呼吸声都能被听见。所以,在许多个夜晚,他在屏幕面前,听着她低声呢喃:“你可以的。”“你可以的。”“陆知,你还要回家,爸爸妈妈还在等你。”一遍遍的重复,仿佛真的给了她力量,让她在次日遭受各种实验时,能咬着牙,不喊痛,不放弃,未有实在超出范围的出于本能的闷哼声。经手过她的实验的人都说,这小姑娘能忍。萧容想看看,能忍到什么程度。“你当初想过放弃吗?”陆知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得来突兀的一问。或许是因为突兀,她愣了一瞬,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思忖了一番。“想过。”当曾经忘却的那段记忆回归脑海之中时,陆知首先想起来的就是最为根深蒂固的放弃的念头。“每一天都想。”她认真地说着,“不,甚至是每一分每一秒,先想着是不是疯了会比较好,但都不用深想,又会立马觉得还是死了比较好。这样,不用面对**和精神的双重痛苦。死了,就一了百了。”这样的想法,陆知从未与人说过。这世界上的人无论是谁,在面临痛苦之时的第一反应都是想要逃避的,趋易避难,是人的天性。“只是,如果我死了,我的父母会伤心,他们还在等我回家。还有,”陆知看向玻璃外,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眼前仿佛有一幕幕画面,画面的主人公一直在变,共同点是都在痛苦着,哭泣着,“这里的许多人肯定如我一样,希望能回家。”“我原本,就是为救她们而来的。”当初会站出来,是共情那些被拐卖的孩子,以及因为丢了孩子日日奔走寻找夜夜哭泣的父母。原本想的这些被拐卖的孩子再差,可能就是卖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