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住我们这儿?住哪个房间啊?”
“不知道啊。”黄清清不由一笑。
这时保安也提着牛奶,拿着口罩,吭哧哼哧地跑了上来。
黄清清不咸不淡地接过口罩先戴上。
院长则从保安手里接过牛奶,忙又问:“那你舅舅叫什么名字?”
“叫……”
“院长!”楼道门内,另外一个胖墩墩的挂着工牌的女人,突然窜了出来,一见到黄清清,先赶紧露出笑脸,满是恭敬地问黄主任好,然后扭头就对院长说道,“院长,那个218房间新来的那个阿公,他老婆又打电话来,非要把人接走了,我都说了,住院费一个月已经交了,好歹这个月住到底嘛,她就不肯,非要把人接回去,让我们把剩下的钱还给她。”
“哎呀,真的烦死。”院长眉头直皱。
转头再一看黄清清,忙又重新问:“黄主任,你舅舅叫什么?”
“哦,宁国强。”黄清清一笑。
院长和副院长闻言,两张脸顿时双双一垮。
“怎么了?”黄清清问道。
院长一脸苦笑,“没什么,宁国强在218房间。”
黄清清一听,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自己那个大舅妈舍不得钱,非要把舅舅接回去自己照顾。
不过话说回来,大舅和大舅妈,是不是两个家族群都没加?
难道说,毕书哥赚了两个亿的消息,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唯独只有他爸妈还蒙在鼓里?!
黄清清这一念闪过,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抽象。
脸上逐渐露出“卧了个大槽”的复杂神情。
院长见状害怕极了,连忙慌张解释:“黄主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可没坑你舅舅啊!住院费都是有发票的!你也知道的,区里每年都要来检查的!”
“我知道,我知道……”
黄清清不住摇头,“你给我舅妈打个电话吧,让她过来一趟,我跟她讲清楚。”
“啊?好好!哎哟,就这种家属最烦……”
院长下意识地吐槽,可吐到一半,脑子又突然反应过来,她赶忙刹住车,自欺欺人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过,对副院长道,“X院长,你带黄主任去218,我先给打电话!”
转头匆匆离去,心里直呼黄主任家怎么会有这样穷困潦倒的舅舅?
她的医院院长妈和大学教授爸,手指缝里随便露点东西出来,都不该让她妈的亲哥混成这样吧?莫非黄主任她现在的妈,其实是她后妈?!
不然这事儿根本说不通啊!
……
“大舅?”黄清清跟着副院长进了房间,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宁国强的床边喊了声。
这一声大舅,她大概有四五年时间都没喊过了。
记得上一次喊大舅,她都还不认识她老公祁梓豪。
可一转眼,她连孩子都3岁了。
孩子满周岁的时候摆酒,宁国强已经中风瘫痪,一家人似乎只有宁毕书独自过去吃了顿饭,她也没收宁毕书的红包,当时纯粹就是多添双筷子。
饭桌上的主角,也是彼时刚考进市府办的宁前。
再更往前一点,她和祁梓豪结婚那天,X州最豪华的酒店里,摆了足足56桌。那天挨桌敬酒的时候,应该就是她距今最近也是最后一次,喊宁国强大舅。
酒杯一碰,匆匆忙忙,最多两秒钟就过去了。
后来她每年过年,要么值班、要么就懒得参加家族团拜,基本没再见过宁国强。
再往后,她和宁国强见面,就围绕着公事来了。
仅有的两次见面,均以条件不符合,没给宁国强办提前病退。今年本来是想给先给宁国强办个残疾证,可还没开春来得及找人,宁毕书就先破釜沉舟了。
这一下子,看来也没必要了。
“清~清?”宁国强半侧偏瘫,口齿不清。
见到黄清清这个外甥女,却是非常欣喜。
黄清清笑了笑。
副院长给黄清清搬过一张椅子。
黄清清在床边坐下来,可忽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今早本就是临时起意过来的,思来想去,只问出一句:“舅舅,你想我吗?”
“想!想啊……”宁国强一张嘴,就差点流下眼泪来。
瘫痪的这两年,家里的亲戚鲜少有来看他的。
看他次数最多的是宁毕书的奶奶,大概来了三四回。
然后就是宁国荣和宁晓红,刚瘫痪的时候,去看过一次。
至于小一辈的,那就一个都没有了。
“舅舅……大舅好久没见你了……”宁国强说话漏风。
“唉……”黄清清满心叹息,抓起他的手。
可冷不丁发现那满手的灰指甲,又狠一哆嗦,连忙松开……
不知该说什么的她,只好转过头,又问起了副院长关于老人们在这里吃喝拉撒的事。
倒是真有点周末加班的意思了。
……
黄清清在房间里度日如年,苦等了毕桂芬大概半个钟头。
十点出头,当满头白发的毕桂芬走进房间时,黄清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毕桂芬一脸的憔悴,整个人瘦得面颊凹陷,皮包骨头。
眼里也没什么精神,看起来浑浑噩噩的。
“舅妈,你头发怎么……”黄清清张口就是明知故问的废话。
还能怎么样呢?
一个人要不是被生活的压力折磨到,怎么可能50岁出头就衰老成这个样子?
“清清啊,你怎么过来了?”毕桂芬不知道黄清清来了。
她身后跟着院长,满脸堆笑道:“你怎么也不跟我说,黄主任是你家亲戚,我早点知道,就把你老公安排在三楼单间了,正好还有个单间空着的。”
黄清清随口道:“那就今天搬到楼上去嘛。”
“不用!不用!”毕桂芬连忙拒绝,“我们今天就走!这里